溫善與鄴嬰之紛紛一噎。
女皇掐著太陽穴,想起了曾經的自己。她的選擇可跟溫善、鄴嬰之大相徑庭——她心裡裝著天下,裝著權勢,所以為了權勢,為了天下,她舍棄了情愛,也舍棄了自己的孩子。
她的心是硬的,所以並不喜歡有人為了兒女私情而棄天下蒼生於不顧;又難免會有女子的柔情的一面,所以若她沒有一點柔軟之心,溫善與鄴嬰之怕是早就被她拆散,並且秘密處理了。
但是要讓她處理這件事,她還真的有些猶豫,當然不是長輩對晚輩的慈愛之心,而是她也覺得放棄溫善挺可惜的。若她能放棄鄴嬰之,雖然難免會給人留下無情的印象,但是也不是不能委以重任。
如今溫善也沒有固執地選擇了情愛,她是將選擇權交給了鄴嬰之,也交給女皇,看似軟弱,實則是拿所有的前程來相博了。
她問溫善:“你想過賀氏嗎?”
溫善垂下了頭。她無愧於女皇的恩重,無愧於鄴嬰之的愛,也無愧於黎民百姓,唯一有愧的是她的娘賀顧。
從她穿越伊始,便一直是賀顧在她身邊照顧她,呵護她,這份母愛並非一言一語便能說清的,也並非像哪吒那般削骨還父,削肉還母就能理清的。
“娘也很喜歡郡主,雖然並非是婆婆對兒媳的那種喜愛。”溫善斟酌,“娘的意見我會酌情考慮,盡量不使她為難。”
鄴嬰之也道:“我也不會讓她難辦的,我會努力說服她,讓她接納一個女女婿或者女兒媳婦的。”
女皇怎麽聽都覺得怪,她道:“朕不會開這樣的先例。”
她又看著太上皇,“爹可有異議?”
太上皇聳聳肩:“這可與我無關,我只是看熱鬧的。”
然後女皇讓溫善和鄴嬰之退下去,二人出了殿門,仍舊有些不明白女皇的意思,只是隱約揣摩出,女皇是不打算管她們的事情了。
可女皇的意思也很明顯,她是不會公開允許二人成婚,與正常夫妻一樣生活的。
不管怎樣,這都給了二人鑽空子的機會,雖然不允許二人明面上成婚,可也沒阻攔她們私底下的行為不是?只是二人要如何應付家裡的說親,那就是她們自己的的事情了。
溫善想到這裡,反倒不怎麽著急了。
她了解賀顧,即使賀顧希望她能成親生子,也會尊重她選擇在仕途上走下去的路,若她身居高位,又被女皇看重,饒是賀顧也明白,讓她成親生子只會阻礙了她,故而不會逼迫於她。
但許王府便說不準了,還有宗正寺主掌宗室子弟的親事,怎麽看都還是得從太上皇那邊下手,——宗正寺卿是太上皇的弟弟,向王。
他是女皇的叔叔,所以除了太上皇與女皇外,別人在他面前說話都不好使,也不會有人想要開罪他。同樣的,除了女皇外,也只有太上皇能讓他對鄴嬰之的親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溫善和鄴嬰之目前還顧不了那麽多,今日一事對她們而言恍若劫後余生,二人也有說不盡的話想說。
但是女皇既沒有說要革溫善的職,也沒說要拆散她們,鄴嬰之便給溫善將官帽戴回去,叮囑道:“善善,你散值後回家,我在你家等你。”
溫善歎氣,隨後點頭,將鄴嬰之送出了宮城,這才回去戶部上班。
她這班是上著,卻不太踏實,散值後,便直接回了家。
賀顧聽說她今日被女皇召見了,便關心了下。她心裡忐忑,看著賀顧好幾回,直到賀顧忍不住問:“女皇到底與你說了什麽?你有什麽話想與娘說的便說,何必吞吞吐吐的?”
溫善想了想,道:“娘,我不想欺瞞您,我……其實有心上人。”
“嗯?”賀顧看著她。
“是、是小郡主。”
賀顧抬手做了個阻止她往下說的手勢,然後挖了挖耳朵:“你再說一遍?”
“娘,我喜歡小郡主。”
“磨鏡?!”賀顧聲音都拔高了許多。
溫善一臉難堪,本是正常的情感,卻因為世人的偏見而顯得怪異、登不得大雅之堂。
“等會兒。”賀顧扶著腦袋,“讓娘捋一捋。”
溫善沒說話。這時,門房來報,說小郡主來了。賀顧這才扭頭看著她:“女皇找你進宮,也是與此事有關?”
溫善沒有隱瞞,在得知女皇竟然沒有要問罪溫善時,賀顧的臉色也有些古怪,最終倒沒說什麽,而是揮了揮手,回房去了。
溫善將鄴嬰之請進來,也與她說了賀顧已經知曉這事,鄴嬰之惴惴不安地問:“那夫人是否責罵你了?”
“不曾。”
“沒讓你我分開?”
溫善也搖頭,但是她對此並不抱有什麽希望:“娘這人若是不反對你我,她不會這樣的。只怕是還未想明白,等她想明白,我們或許還會遭受一點挫折。”
鄴嬰之也有些難過,但是還是重拾心情,跟溫善說了許久憋在心裡兩年的話。她們二人就待在東堂裡,不曾有任何親密之舉,只是坐在階梯上,彼此依靠著。
賀顧與葉芳在她們身後看了好會兒才離開。
葉芳問:“夫人在想什麽?”
賀顧搖頭:“我隻恨自己腦子不聰明,想不出那麽多法子來阻止她們在一起。”
“小娘子她孝順,若是夫人不讓她們在一起,小娘子會聽夫人的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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