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無瀾放在桌下的手驀地縮緊。

　　可下一秒，一隻手卻伸了過來，輕輕穿插著，與她十指相扣。

　　易無瀾側眸望去，沐言汐衝她笑了笑，然後問修斯娜:“不好治療的意思，應該就是還能治療吧？既然易無瀾腦中的淤血也停止發散了，也沒有對神經造成太大的影響，那……醫生，你不用隱瞞，今天既然來找我們，自然是有新的方案了，是嗎？”

　　修斯娜點點頭:“理論上是這樣。”

　　“修斯娜，說清楚。”一直未出聲的易無瀾忽然開了口，眼神帶著上位者慣有的壓迫感，可嗓音卻有些抖，“無需隱瞞，我跟我愛人都要知道所有的情況。”

　　修斯娜一頓，歎了口氣，拿出手邊大堆的病例和分析資料，看向了沐言汐:“沐小姐，在具體談治療方案前，我需要先向你系統地說一下易小姐的身體狀況。”

　　沐言汐點頭:“麻煩你了。”

　　*

　　這一聊，就是半個多小時。

　　沐言汐從修斯娜口中了解到了易無瀾從車禍後，腦中傷勢的演變過程，以及之前幾次的治療手段和效果，以及易無瀾的身體情況變化。

　　不僅如此，修斯娜還為沐言汐科普了一下腦中的這種血塊有多難處理，跟密密麻麻的神經以及血管混合在一起，稍有不慎就會影響身體整個機能。

　　以及，又強調了一番，易無瀾腦中血塊的位置有多麽刁鑽，在之前會不斷惡化的情況下，幾乎就是不可能治愈的事情。

　　修斯娜盡量避免使用專業性術語的英文單詞，努力讓自己的話通俗易懂。一番說辭下來，最終總結出幾個點:

　　開顱手術風險很大，一旦進行就無法停止，手術成功率只有一成，而術後能順利恢復的可能性還得砍半。

　　由於是開顱手術，即使動了手術，術後有三成的可能性會引起其他的病變。

　　若是在國內，醫生幾乎都不會把可能性給報出來以供患者考慮。

　　因為，實在是太低了。

　　幾乎就跟被判死刑沒什麽差別。只是以前，易無瀾是完全無法撐過手術，而現在，卻有了動手術的一線生機。

　　沐言汐完全無法想象在易無瀾沒有受到異能的治療前，聽到的結論會是怎樣。

　　修斯娜說完後給了沐言汐消化的時間，許久才開口問:“情況大致就是這樣，你還有什麽想了解的嗎？”

　　“有。”饒是沐言汐身帶異能，之前對於易無瀾的病狀信心十足，此刻也不免猶豫著問了一句，“若是不動手術，定期去進行保守治療，她……還能活多久？”

　　書房裡暖氣十足，沐言汐的手卻漸漸變得冰涼。顫抖的指尖忽然被人反握住，她轉過了頭。

　　易無瀾安撫性的拍了拍她的手，看向修斯娜，“告訴她吧。”

　　修斯娜看著手裡的病例許久，才輕輕回道:“……最多，五年。”

　　五年，倒是比書中原定的三年後要多了兩年。

　　沐言汐平靜的回復:“謝謝醫生。”

　　*

　　掛了電話後，書房內一片死寂。

　　兩人都不發一言，易無瀾握著沐言汐的手微微用力。

　　忽然，沐言汐甩開了她的手，站起來將桌上那幾份文件都掃到了地上。

　　嘩啦啦一片。

　　易無瀾卻並未阻止，任由她發泄著。

　　沐言汐的雙手支著書桌面，這才勉強心平氣和地轉過頭來，問:“這就是你讓我看文件的理由？”

　　易無瀾一愣，沒想到平日裡懶得要死的沐言汐，在聽到醫生這些話後，會第一時間想到這個。

　　她並沒有回答，可沐言汐卻從她的沉默中讀懂了。

　　沐言汐深吸了一口氣，用盡量平靜的語氣開口:“合著您易總之前把名下資產整理出來給我簽，這些日子又壓著我看那麽多文件，是在交代後事呢？”

　　易無瀾站了起來，借著調整姿勢來掩飾自己的情緒，看向沐言汐時，眼底已是一片平靜:“醫生的話你也都聽到了，易家什麽情況你也清楚，等到時候……你是最合適的。”

　　沐言汐簡直就要被易無瀾給氣笑了，忽然伸手推了易無瀾一把，將人推回到了柔軟的辦公椅上，然後長腿一跨，坐在了易無瀾的雙腿上，在易無瀾要開口時，快速含住了易無瀾的唇，雙手漸漸攀附上去。

　　直到她自己的氣息漸漸不穩，才終於氣喘籲籲的停了下來，靠在易無瀾的肩膀處，蹭著對方的長發微微喘息著。

　　易無瀾輕輕拍著她的背，緩緩開口:“我剛剛的話還沒說完。”

　　沐言汐不耐煩的閉上眼睛，隨口道:“嗯，我不想聽你說什麽繼承人的事情，你要是沒從手術台上下來，我立刻把榮嘉上交政府，你的錢我一分都不要，氣死你。”

　　易無瀾:……

　　沐言汐停了好一會兒，又忍不住在易無瀾的肩膀上咬了一口，“等你死了，我立刻改嫁，不，我也不改嫁，我直接找一堆俊男美女，一天換一個，他們才不會像你一樣凶我管我。”

　　隨著話音的落下，周圍的氣壓明顯低了許多。

　　沐言汐也意識到自己的話對一個病人有些過分，抬起頭心虛地望向易無瀾。

　　她和面無表情的易無瀾對視了會兒，好半天才捂住腦袋痛苦道:“好好好，我錯了還不行嗎？我不改嫁不找別人，你死了我就給你去殉情陪葬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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