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要離開並不容易,赫連幼清精神失常使得京師發生動蕩,城門被關,想要出城難於登天。
就在他們計劃出城前,卻傳來赫連幼清蘇醒後召他進宮覲見的旨意。
赫連幼清要做什麽,別人不得而知,但不去便是抗旨。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料到,在進入殿內,坐在簾帳外,半天卻沒有聽到簾內赫連幼清半句吩咐,偶爾也僅能聽見對方的低咳聲。
他不敢抬頭,怕眼中的恨意不留余地的被對方發現。
只是沒想到,半個時辰後他竟然平安的出了宮,其間赫連幼清沒有說任何一句話,只是吩咐人將他帶了出去。
第二天他就得到了一紙任命他為鎮南王的詔書,即刻動身前往藩地。除他之外,阿娘、阿暖和阿爹不得離京。
他離京前,阿暖哭成了個小花貓,拽著他的手問他什麽時候回來,阿娘眼中的心疼和決絕,讓他有些看懂,卻又有些看不大懂,阿爹依舊是老模樣,叫他謹言慎行,莫要辱了門楣。至於祖父,卻將一方令牌交到了他的手中,讓他到了西涼妥善使用。
後來他才知道,身為淮陽侯的祖父是老鎮南王放在京師的人。
早在舅舅進京前,老鎮南王就布好了局,等待舅舅和赫連幼清入甕。
而舅舅身上的蠱毒以及身子越來越不大好,除了和老鎮南王有關,還與京師的一些氏族有莫大的關聯。可笑的是,其間的有幾家見赫連幼清在京師內清算門閥氏族,竟有一部分借著和祖父早年的交情,紛紛投奔與他。
那時他已有起兵的念頭,招兵買馬就等著揮師北上。
刀只有握在自己手中才最為安全。
他並不清楚為何赫連幼清發難其他藩王,卻唯獨放過了鎮南王。
或許是他年紀尚淺,並不足以構成威脅。
即使西涼兵強馬壯,但上京委任一名未及弱冠的少年人統領西涼,必然會在西涼內引起矛盾和衝突,而老鎮南王的命隕,更是向西涼軍中發出明爭暗鬥的信號。
西涼出現內亂,自然無暇顧及叛亂一事,赫連幼清也好一點點清算其他藩王。
這是當時他做的判斷。
可是直到他坐穩了西涼,他才發現,真相似乎並不是這樣。
坤七作為蘇晟培養的坤衛總教,手中所掌握的情報和資源紛紛送到了他的手裡。而整個西涼軍中因坤衛和坤七的情報,在他進入西涼時,就認定了他的身份,即使其中卻是有不安分的人,也因消息及時不是被革了職發配,就是當即斬殺。
是以在西涼的大部分時間,他都在了解並掌控西涼軍。
如果不存在西涼內部衝突,便還有一種可能。
那是他打算揮師北上前得到的消息。
以當時的情況,在舅舅身故後,和赫連幼清綁在一起的氏族發現了他的身份,意圖將他謀害,赫連幼清為保他,才將他送到了西涼。
因為在那之後沒多久,阿爹因職務需要被朝廷任命送到了他的封地來任職,其間阿娘和阿暖作為家屬也隨行了過來。
直到京師內發生大規模的氏族‘清算’,京城穩定後,阿爹才複職回京。
但一切也只是猜測。
赫連幼清心思詭譎,很難猜出對方在想什麽。
那之後沒多久,他從坤衛口中得知阿暖和聖人私相授受的消息,他當即進了京,阻止阿暖繼續和小聖人赫連少俞繼續接觸。
哪怕很多年後,江知奕都還記得,不再是五歲稚童已經長成亭亭玉立少女的阿暖反駁並承認喜歡赫連少俞的模樣。
“阿兄,我們是真心相愛,你怎麽能棒打鴛鴦!”
真心?
赫連氏怎麽可能存在真心?
赫連家的人。
最擅長的便是謀劃人心。
最不該奢望的就是他們的真心。
舅舅因此喪命。
阿暖因此癡情。
但這些和已經陷入戀愛的阿暖,又如何能聽得進去。
“你可以愛任何人。”他冷笑著,或許是嚇住了阿暖,阿暖在他眼前又驚又俱的哭了起來。“但唯獨不能愛赫連氏的人!你別忘了,是赫連幼清害死了舅舅,我們和赫連氏本就該不死不休!”
阿暖啊。
你不能忘。
你怎麽能忘。
你忘了誰,也不能忘了舅舅。
如果連我們都不記得了,又有誰還能記住舅舅。
……
直到他走時,阿暖都不肯出來見他。
而祖父或許是看出他揮師北上起兵的意圖,在他回到西涼半個月後,舉家遷到到了西涼。
那一年他揮師北上,歸來後就擁兵自立在西涼稱帝。
同一年,阿暖消失了。
從坤衛探到的消息,阿暖去了上京,入了宮。
而在今日,他稱帝的這一日,他下令斬首了曾經直接或間接害死舅舅的人。
氏族,寒門,都在其中。
還有一人。
坤七。
坤七便是一直藏在冥教中的法王。
腳下已經停止了行刑,血水染紅了刑場。
他站在城牆上,出神的看著天邊的落日霞光,身後的宮侍猶猶豫豫不敢上前,直到被江知奕平淡的問了話,才告知是華陽公主哭著要找他。
宮內人沒有人不知道,向來□□少得可憐幾乎沒有的年輕帝王,卻對皇后娘娘的長公主華陽公主寵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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