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進入上京,金蟬蠱、人柱、冥教、神龍……
一樁樁,一件件,盤根錯節風譎雲詭。
她生出了不安。
她第一次並不是因為自己性命受到威脅而躊躇不定,卻是因為一個人,心有不安。
而就在剛剛,坤九存了死志的死亡,無疑是為了保護坤一。僅是這一點,便讓這股不安感越加強烈。
赫連幼清的手緊緊的抓住顧文君的袖口。“顧文君,我重未給過你承諾。”她壓抑著聲音。“我也重未說過要與你承諾什麽,你該知道,有些事情並不是人為可控,很多人都在說人定勝天,謀定而後動。但顧文君,偏偏這世上太多卻是命不可違。赫連氏的榮耀不能、也絕不能在斷在我的手中,讓小七恢復是我的私心……鯉兒不能出事,這不止是我的責任,更是赫連氏的百年榮耀不允許出現差池。有一點你說得對,小七和鯉兒,對我至關重要,便是因為他們而死我也在所不惜。”赫連幼清的聲音微微顫抖,隱約的低啞難言。“所以顧文君,我不會給你承諾,我也無法給你承諾,正如,我也不需要你向我承諾什麽。”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赫連幼清用力的抓了一下顧文君的袖口,而後緩緩地松開。
她們靜靜地貼在一起,卻又好似重未貼近在一起。
“剛從外面回來,你也累了不是嗎?”良久卻是赫連幼清率先開口說道。
她聽明白了赫連幼清未盡之言。
顧文君緩緩地松開了手。
赫連幼清抱著睡著的顧岐離開時,外面還下著細雨。
落雨如斷了線,淋淋的簷角滴落。
顧文君聽著雨聲。
沒由來的覺得冷。
有些時候,有些人,有些事,相遇了,相知了,卻有並不如意的相伴。
到底是觀念不同。
顧文君再次見到莫子午時,雨已經停了下來,天邊的晚霞漾在城樓上,而簷下,隻單單著了一件湛藍外衣的莫子午正捏著金色小蟲的羽翅,將其一點點的喂給亂蹦的黑色燕子。
顧文君原本並未在意,可在發現金色小蟲就是從坤一體內拿出來的金蟬蠱,而那隻燕子正是一直跟在‘東陵’身邊的黑背燕子後,心下多少有了判斷。
畢竟當初從許卿雯體內‘跑出來’的蠱蟲與此隻一模一樣。
“那隻蠱蟲於世子而言也是無用,何不將其贈與莫某?”手中的蠱蟲被燕子叼食的一乾二淨,莫子午和煦的看向顧文君。
顧文君收回了視線。 “何以見得蠱蟲於本世子無用?”
莫谷子知道許卿雯體內有蠱蟲這件事在顧文君看來並不奇怪,對方既然能知曉坤一的身份,同樣為蠱蟲寄主的許卿雯又怎麽會逃出莫谷子的‘眼睛’。
只是當時知道許卿雯在殿內的沒有幾人,難道又有人走漏了風聲?
“莫不是世子還打算同一隻鳥爭口糧?”黑背燕子跳在莫子午的手指,它戳了戳自己的羽翼,鳥頭一轉就瞧見不遠處的顧文君,而後歡悅的撲棱著翅膀向她飛去。
“晚輩也不是不舍得割愛,但前輩總該告知晚輩,這蠱蟲於這隻燕子而言,又是什麽?”顧文君直起手指,燕子登時就落在了她的指尖上,歡快的鳴叫了幾聲。
莫子午聽罷呵呵笑道:“世子此番的來意僅是因為這隻燕兒和金蟬蠱?”
“當然不是。”顧文君聞言笑道:“只是碰巧見到,然後碰巧聽見前輩的詢問。”
“好一句碰巧。”莫子午朗聲一笑。他站起身走到顧文君面前,抬起手將落在對方指尖的燕兒抓在掌心裡,黑背燕子嘰嘰喳喳的鬧著要脫離莫子午的掌心,卻總被對方把弄在掌心脫困不得,最終累的癱著身子趴在了莫子午的手上。
“既然想聽,世子理應也該拿出十足的誠意。”莫子午道。
顧文君笑著從懷裡掏出金籠子,籠中金色的蠱蟲被力量壓製,虛弱的連羽翅都扇動不起。“這是自然。”她拎著手中的金籠子,笑如攬月入懷。“不知此物前輩可滿意?”
“世子有備而來,莫某自是掃榻相迎。”莫子午眼眸彎起,天邊的霞光落下,他漆黑的瞳仁霎時好似填滿整個瞳孔,卻又像是在轉瞬間恢復成正常的顏色。“請。”
第80章
莫子午烹了茶。
咕咚咕咚的茶水在火炭上冒著熱氣, 升起的水汽中映襯著莫子午俊秀的眉眼。
顧文君並沒有耐心品茶。
由其是就在剛剛和赫連幼清產生了分歧。
“金蟬蠱和這隻雀有何關系?”顧文君直奔主題。
正烹著茶的莫子午倒也沒有避開話題。“神龍是這天地最初的法規,這點世子是知道的吧?”他見顧文君點頭, 又道:“世間的運轉離不開法規, 法規動,則天地動,法規改, 自然,這天地的運勢也要更改, 不然天下大亂,屆時便是大大的不該了。”
顧文君心下一動。“莫前輩的意思是說, 神龍即是法規, 一旦被徹底封印,可是需要新的法規誕生?”
莫子午含笑道:“正是。”他說著為顧文君衝茶。“但若動這天地法規,並不是一日而成, 天乩,人乩,地乩缺一不可。如今天乩,地乩已成, 一旦人乩入道,方可大成。”莫子午將茶盞推到顧文君面前。“人乩需金鳳使成,而金鳳即是新的法則。但要成就金鳳, 需要喂食金蟬蠱。金蟬蠱雖有一甲子的時間成熟,可要成熟還需要關鍵因素,這關鍵因素就是金蟬蠱寄居於宿主心上的心口血,金蟬蠱需吸食了心口血才達成真正成熟,但往往便是這心口血最是難辦,需要特定的契機在一甲子的末尾才能有效。” 沒精打采的黑背燕兒聳拉著腦袋趴在他的膝上, 莫子午抬手撫摸著它頭上的一撮褐紅色呆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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