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竹苦苦壓抑的情緒瞬間決堤,整個人如同一團火在彌漫的夜色中燃燒。
“如果我來晚一步呢?你是不是要和他拚死搏鬥,爭搶工具,來個你死我活?!”
她一句句質問鋪天蓋地的砸過來。
林星竹氣急,憤怒白希櫻不懂得珍惜自己,置自己的安危於危險境地。
她根本不敢想象一旦白希櫻真的有什麽差錯,她能不能遏製住自己逐漸失控的情緒做出什麽無法挽回的事情。
她還沒有深愛上白希櫻,卻已經無法承受不可失去之痛了。
白希櫻臉色頓時微變。
她沒有說話,就那樣看著撕去溫和表皮的林星竹,空蕩蕩的地方霎時一片窒靜。
半響,林星竹啞著聲音道:“白希櫻,其實你在坐車上沒多久就發現不對勁了吧?”
以白希櫻的聰慧,她絕不會到最後才察覺到異樣。
可她明明能夠發現,還是選擇了這種方式。
說這句話時,林星竹幽深的眼睛死死盯著白希櫻。
“……”
白希櫻啟唇:“是,我早就發現他不懷好意了!”
猜測得到承認,林星竹閉了閉眼睛。
“你明明有機會的,你明明可以在發現不對勁的第一時間裡趁機發信息求助,無論是找我還是報警。”
她剛才注意到那個司機沒有收白希櫻的手機,所以她是有渠道對外溝通的。
但是白希櫻沒有,她選擇了坐視不理,直到司機抵達行凶的目的地準備行動。
明明有更能保障她安全的方式去解決問題,她卻選擇了最極端的一種。
好不容易露出一顆真心給林星竹瞧瞧,她卻揮手打散,轉眼字字句句地向自己質問。
白希櫻的心情委實算不上多好。
她眼底泛起冷意:“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白希櫻目光是林星竹從沒有見過的冷漠,“我報警警察就能及時趕來嗎?我給你發信息你就能及時收到嗎?”
她譏誚一笑:“靠什麽都不如靠自己,就算受傷了又怎麽樣?結果是好的就行!”
所以上車後發現不對勁,白希櫻從沒考慮過借助別人逃脫,她一開始就不曾有這樣的想法。
她隨身帶著刀,而那司機明顯是臨時起意,白希櫻有足夠的自信保證自己不受到他的作惡。
頂多是爭搏起來時會受點小傷罷了?
但那又怎樣?只要最終目的達到就好。
兩個人的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劍拔弩張。
林星竹怔怔地看著她,像是第一次認識白希櫻一樣。
她一直都知道白希櫻的本性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樣,但這卻是她第一次親眼目睹揭開面紗後屬於白希櫻真實模樣的冰山一角。
如雪山之巔經久不化的冰雪,有種冰冷的混沌感。
白希櫻唇角的笑意削薄,語氣驟然降溫,冰冷肅人:“哦我忘了,你林星竹當然可以及時趕來了。”
“——畢竟你一直在跟蹤我嘛。”
她毫不留情地拆穿林星竹,眼見著林星竹唰一下變白的模樣,心中卻絲毫沒有爭辯獲勝的快感,反而痛意灼人。
“……”
林星竹沉默半響,“對不起。”
縱使有太多理由,但她半夜跟蹤白希櫻確是事實。
她望著白希櫻抿緊的唇瓣,如同她封閉的心門,心中忽然升起疲憊的感覺。
就在兩個人互相沉默對峙下,警察終於來了。
林星竹和白希櫻坐上車,跟著去警局錄了筆錄,證實是正當防衛後,林星竹留下助理和律師進行對接,又開著車載著白希櫻回去。
回程的路上兩個人皆一言不發,偶爾眼神觸碰,也盡是漠然。
這是林星竹第一次和人爭吵,向來克制的情緒和風度全都丟棄了,但爭吵過後,她又免不了有些迷茫。
難道她真的做錯了嗎?
她希望白希櫻不要過分冒險,不要忽視自己的安危去逞強,難道是錯的嗎?
越是思索,大腦中越是亂糟糟的,林星竹緊緊握著方向盤,力道之大很難讓人不懷疑她是不是如果有能力想要掰斷它。
白希櫻眼角掃過,淺淡的眸光在她沾血的指骨上停留片刻,又漠不關心似得收回目光,望著車窗外拉出一條直線的風景不發一言。
兩個人中午還親密擁抱好似情人,夜晚相對卻兩不言,如同這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冷而淡。
爭吵總是如此,林星竹清楚的知道每一次爭吵的過程,都在無形中消耗兩方的感情,最後如同一場拉鋸戰,說不清到底誰勝誰負。
她看著電梯裡站的筆直的白希櫻,很想開口打破一室窒息的安靜,想說爭吵解決不了問題。
但腦中關於白希櫻漠視的一句“受傷又怎麽樣”一直盤旋著,讓她只要一想,就忍不住怒火叢生。
她怎麽可以這樣不珍重自己不在乎自己的安危?!
這是林星竹最無法忍受的事情。她可以接受白希櫻對她演戲,可以接受白希櫻因為某些原因隱瞞她,但絲毫無法接受她傷害自己。
只要一想,她便痛意頓生,平常素來極好的自製力全部失效,壓抑的怒火開始攻心,燒的理智近乎蕩然無存。
電梯停靠的聲音響起,林星竹抬腿走出,沉默半響,她注視著電梯裡低頭把玩著手指的白希櫻,正要開口說些什麽。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