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虞君不僅僅是高傲的公主，更是水晶，珍貴又易碎，本身就是該被人妥帖珍藏的，偏偏過往從雲端掉落地面的經歷導致她的心態出現了一些問題。

　　為了證明自己的重要，證明她不是石頭，便一次次往冰冷的地上去撞，直到被人牢牢護在手裡，她才能感覺到一絲一毫的安心。

　　她確實沒有受傷，水晶猶在。

　　殊不知，那個用手、用身體去接她的人，其實早在這一次次的試探裡變得遍體鱗傷。

　　明白這一點後，趙虞君沉默了良久——就當是她不夠珍視她吧。

　　“把手機給她。”

　　“你確定？她看起來醉得很嚴重，你們不像能正常溝通的樣子……”

　　“我確定。”趙虞君道，“把手機給她，謝謝。”

　　一片吵嚷的氛圍裡，手機似乎重新回到了陸凝煙的手裡。

　　時隔多日的再次通訊，哪怕是隔著電波，趙虞君的聲音竟是意外地沉穩，沒有絲毫的顫抖畏縮。

　　她問，“小煙，你真的喝醉了嗎？”

　　吵鬧的氣氛驟然為之一寂，片刻後，陸凝煙的聲音同樣響起，竟然也是清醒的。

　　“我的腺體好了，突然轉好的，可能有你的助力在裡面……”

　　忽然開始提另外一件事，顧左右而言他。

　　趙虞君卻沒有再聽下去，她打斷，“恭喜。”

　　“嗯，”

　　“你能自己回家嗎？”

　　漫長的沉默。

　　“可以。”

　　“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嗯。”

　　電話掛斷，沒有再響起。

　　趙虞君一抬頭，就望見頭頂雪白的天花板和吊燈，卻像是能驟然落下來，將她壓死、壓得不能動彈，整個砸到千米深海裡，連呼吸喘氣都變成一種奢望。

　　陸凝煙那邊會如何，她強迫自己不要去想。

　　其實，她同樣知道的。

　　在她第二次拿到這顆漂亮水晶的時候，她就已經是碎的了，無論她怎麽體貼呵護乃至縫補，上面的裂痕猶存，無論怎麽都不能抹除。

　　她一次次地伸手去接，不僅僅是被外物磕碰撞上，掌心才是傷勢最終的部位——那是被這顆裂痕遍布的水晶一道道劃出來的。

　　陸凝煙這個人存在的本身，或許才是傷她最深的存在。

　　從學生到成年，昔日美好的存在似乎總是要化作面目全非的存在才覺得甘心。

　　是她的錯吧。

　　是她的錯。

　　作者有話說：

　　①化用張愛玲。

　　下一章完結！?

　　第170章 趙虞君x陸凝煙完

　　再一次接到陸凝煙的電話是在半年後。

　　一個深夜。

　　其實中途還有兩次。

　　一次鈴響兩次還沒接通， 那邊就主動掛了；

　　另一次趙虞君剛接起來，才喂一聲， 對方一聽到她的聲音像是也愣了下， 旋即便是一句“打錯了”，平平淡淡，沒有任何的波瀾， 更不會產生後續。

　　這回，陸凝煙似乎是真的喝醉了，一上來便是歇斯底裡。

　　“趙虞君，你忘不了我的！你忘不了我的！！”

　　是篤定，是妄言， 更像是詛咒。

　　亦是對她自己的。

　　“嗚嗚嗚——我沒有辦法忘記了， 你憑什麽那麽輕輕松松就把我忘記啊混蛋！”

　　“趙虞君混蛋，我好想你啊，離開後就很想， 在國外時也很想， 忙起來會想，閑下來更會想……我故意不說分手的， 就好像我們還一直在一起一樣， 給一切都保留了可能。”

　　“在國外的時候也有很多人向我表白， 我都拒絕了， 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心裡還有你， 明明你也是一樣的啊， 我知道，我甚至知道你偷偷過來看過我， 但是我只能裝作不知道， 那段時間我沒有時間談戀愛， 因為我只要閑下來，想到壓在我身上的事，我又會變得很恐慌，於是為了緩解壓力，我又開始想你。”

　　“我只能想你。”

　　“只要想到我們都是一樣的，我們的心還在一起，我又會覺得，自己好像沒有那麽孤單，更沒有那麽的窒息。”

　　“你知道我的壞脾氣的，從以前開始就知道的，但是你為什麽就不能像以前一樣更多得包容我一點呢？我真的沒有辦法了，我好可憐，你為什麽不能多疼疼我呢……”

　　陸凝煙是真的喝醉了，胡言亂語又歇斯底裡。

　　驕傲的小公主嘴裡永遠不可能說出這種示弱的話，而她全程甚至都不給趙虞君開口的機會，趙虞君便只能一路聽從下來。

　　在分開，和好，分開又和好又分開的無數個日日夜夜裡，盡管她也曾經這麽想過，但真正從陸凝煙的嘴裡聽到，又是截然不同的滋味。

　　——Omega正在示弱。

　　她很清楚地明白這一點，卻沒有點破，更沒有質疑，全程只是耐心地等待著。

　　直到陸凝煙的情緒發泄殆盡。

　　“小煙。”她跟以前一樣叫她的名字，“最近有空嗎？”

　　“有空？”

　　喝醉酒的陸凝煙腦子十分不清醒，反應都遲緩了許多，過了會才道，“有、有空啊，怎麽啦，魚魚？”

　　魚魚是陸凝煙對她的稱呼，專屬。

　　趙虞君垂眸，但對面玻璃上迎著辦公室的白熾燈光又清晰映出她此刻的模樣。

　　“我們見一面吧。”

　　*

　　約定的時間就在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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