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脾氣,自己的禁忌,也知道不管是誰和她在一起,都不會輕松。因為她本意就是如此,不是不願意說,而是沒有辦法毫無心裡防線地說出來。
沈微星垂著眼睛,眼神如囚在籠子裡的困獸般掙扎。許溧撇了她一眼,語氣很輕的說:“我甚至連她為什麽受傷都不知道。”
許溧說完頓了頓,隨後垂著脖子手指捏著鼻梁根處,自嘲般地笑了聲。
“其實沒有什麽別的原因。”沈微星說:“我去家訪的時候,恰巧撞見那個人在家暴我學生。”
許溧似乎沒有想到她會坦誠出來,手指垂下搭在方向盤上,靜靜地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你應該知道我高中時候也是這麽過來的,所以我做不到對這種情況視而不見,不管是出於人之常情,還是我的職業,我都不會不管的。”沈微星說完輕輕呼了氣,在轉頭她發現許溧正看著她,表情沒有剛才那麽受傷。
她這才松了口氣,手指握拳虛虛攥了下,心底是從未有過的舒坦。
沈微星有些驚訝於自己的心裡反應,沒有以前的排斥和自卑,再次提起沈父的時候,她可以如此的坦然。
“栗子,以後你想聽什麽,我都會告訴你。”沈微星伸手在方向盤上抓住她的手,眼神堅定地看著她,問:“現在,可以跟我回家了嗎?”
車子前立著一個路燈,暗黃色的光線透過薄薄的玻璃透進去了一點。
沈微星手心微濕,略顯急促地等著許溧的回答。
許溧終於笑了聲,聲音很淺很淡,但沈微星就是感覺到她已經不那麽生氣了,正準備乘勝追擊時,許溧開口說:“不了,我今天晚上回去真有點事。”
“你是不是還在生氣?”沈微星著急地抬起臉看她。
也許剛開始確實有,但到了後面早就軟下來了。寶貝來之不易,即使上面滿是裂縫,可稍稍用心修補一下便可以看到成效。許溧揉著她的手腕,說:“我得回家拿點東西,明天得去補辦網吧經營的東西得早起,你好好休息。”
沈微星這才哦了聲,推開車門下去,邊走邊回頭看。
許溧目送著她進了小區裡面,笑意微斂,垂下眼睛撥了個號過去。
沈微星出了電梯間看見程城在坐在自己家門口,借著不太明亮的光線看著書,聽叫腳步聲立即抬起頭從地上坐起來,“沈老師好。”
沈微星有些擔心地看著她,一邊從包裡掏出鑰匙,一邊問:“來了多久?餓不餓?”
“還好。”程城回答完房門正好開了,跟在沈微星身後走了進去。
沈微星把包掛在門後的衣架上,她一個人住沒有那麽多習慣,一邊把袖子往上擼,一邊走到廚房說:“你不用換鞋,在沙發上等著,我下碗面很快就好。”
程城放下包進去幫忙,但走到門口就被沈微星轟出來,隻得乖乖坐在沙發上,抱著書包發呆。
沈微星簡單下了兩碗面,打了兩個荷包蛋放在上面,和程城兩個人面對面坐在餐桌上吃飯。
吃完後,程城去洗碗,沈微星沒有搶活,坐在沙發上和許溧聊著天,等著她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放下手機。
程城從衣服上擦了下手,搬了凳子隔著茶幾坐在沈微星對面,說:“今天給老師添麻煩了,我明天就會離開。”
聽著這話,沈微星認真地問:“有人趕你嗎?”
程城愣了下,隨後搖頭,“沒有。”
“那你著急走幹嘛?”沈微星擺出利害關系:“我是你的班主任,這些是我的工作,如果放你回去,後面出事了,我也不會好過。”
程城垂著眼睛手指放在膝蓋上不安分地動著。
沈微星從那個年紀過來,自然知道她想的想法。這個時候越是順著程城,要讓回去無異於羊送虎口,程父不會輕易放過她。所以隻得想辦法去綁住她,讓她安安靜靜地待在這裡。
可這種小孩心思很細,呆在這裡什麽都不做會覺得自己是累贅,但放在外面確實不安全。沈微星想到洛卿的咖啡店,想著程城去那裡做個兼職,給自己賺點生活費,可能壓力會小點。
決定好後,沈微星開口說:“你不用自責,現在是暑假,我幫你找個兼職你先做,然後賺一點生活費,下學期就是高三了,你得好好準備高考,無論如何也要考出去。”
程城抬起眼睛眼圈又紅了,眼淚再次落下。
沈微星想抹去她的眼淚,但又覺得這些幫忙沒有必要。只有徹底記住這種痛,才會無所畏懼地走下去。她說:“別哭,我會想辦法幫你解決的。”
——
夜晚,咖啡店。
許溧翹著二郎腿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看著對面西裝革履戴著眼鏡的男人,安靜地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三小姐。”男人叫完這個稱呼,看著許溧眉頭蹙了下,表情略微有些不爽,但還是機械般地說下去,手指將文件滑在許溧面前,說:“我幫您查到的都在這個裡面。”
許溧看著牛皮文件袋微微鼓起,猜想裡面裝了不少東西。她接過剛抽出一角,一張沈父的照片便暴露在她眼前。
六年沒見,他比起以前稍微胖了一點,缺著指頭的手掌握著門擋,眼睛略微有些出神地看向門外。
許溧抬起眼睛,不解地問道:“他在哪?”
“精神病院。”男人回答道:“六年前診斷為精神分裂被關進去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