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聲仿佛從遠古傳來的鍾聲終結了這一切,聽到聲音的人們紛紛自覺轉向大廳的虛擬屏,星系突發新聞開始播報:星系eta星雲帶和第九越遷點交匯處,星系艦隊第七分隊總指揮范先春傳達錯誤命令,向十艘流浪方舟編隊發起猛烈攻擊,導致對方全軍覆沒。
這是一則距離先蠶星很近也很遠的新聞,因為戰役發生在與先蠶星最近的越遷點。但遠離星系政治的先蠶星居民並沒有直接參與到這次戰鬥中。雖然隔岸觀火,但大廳內的人們已經開始討論起來。
“流浪方舟艦隊損失慘重,他們和外星系的交流勢必受到嚴重影響。”
“不過對咱們倒是件好事,省得這群狗爹養的沒事兒打咱們先蠶星女人的主意,說什麽擄走咱們的人去改良他們的狗屎基因。”
“商艦這下多少太平了。”
“那可未必,獵巫星不就是流浪方舟艦隊的背後支持者?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范先春……為什麽這麽做?是個娘們啊!”
平如冶看著屏幕上的范先春,目光落在她溫和的眸子和微笑的唇上,她的眉頭微微一皺,“她……真的不像軍人。”
包大圓收回深邃的眼神,顯得有點不以為然,“什麽樣的才是真正的軍人?”
她的臨時伴侶這才笑了,“我看你就是。”
包大圓從軍時不過十六七歲,和那些三十四五歲的成熟人類相比,她曾經只是一具有待軍營錘煉的青春軀體。胳膊肩膀細弱,要通過注射血液補劑才能勉強扛起一架基本的作戰設備飛奔,還要經受每天睡眠不足五小時、訓練卻有十六小時的非人考驗。
羅摩星的模擬戰場是塊精挑細選的地兒,既有紐約星的炎熱,還有尼德蘭星的極夜,更有先蠶星的寒冷。按照星系聯盟軍的的訓練思想:作戰首先開始於太空,最終完成於星球地面。於是在經歷了半年的太空作戰適應訓練後,新兵們被塞到了這處怎麽叫人難受怎麽來仿造的作戰訓練地。
她記得自己在扛不住極熱訓練暈倒時,那位訓練編隊的小隊長、年長她八歲的紅發女人范先春背起自己躲進低溫區。
當聽見別人評價范先春是個娘們時,包大圓的雙眼隱然生出自豪,那是她曾經的導師、長官和戰友,她從一個訓練編隊隊長升到了艦隊副指揮,還一股腦將眼皮子下的流浪方舟艦隊一網打盡,壓根不把星系政治的所謂平衡放在眼裡。
但包大圓相信范先春還是那個精確計量好一切參數才果斷出手的指揮官,她做出這樣的決策並非蔑視星系政治,也不是出於義憤或者其它情緒,她這麽做的深層原因並未在星系新聞網中被真實揭露。
“解凍日”慶典就地變成了村鎮居民的實事研討會,鎮長姒青鸞又成為了主持人,她掃視一眼現場,“請我們鎮的新居民平如冶女士來分析下這件事對星系、對我們先蠶星有什麽影響如何?”
平如冶怔住,沒想到自己成為第一個展露觀點的人。在羅摩星,她母親在家庭聚會時打斷過父親數次,就被爺爺鄭重糾錯,“你可不能搶你丈夫的話。”
幾乎所有人都熱切地看著她,眼神裡溢滿了期待和友好,平如冶在來先蠶星前,曾經擔心過自己能否被這裡都人接納,但這一刻,她發覺一切來得如此簡單和自然。大概如同羅摩星媒體報道所言,“先蠶星上的女人們對同性別總有種傻兮兮的好感。”
“星系商道短期不會再受到流浪方舟的騷擾……”考古系的平如冶對星系政治並不熱衷,但不代表不了解,“但作為後台,獵巫星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對星系聯盟發難。”
“對誰發難?怎麽發難?”她的臨時伴侶平靜地問。
“這要看獵巫星如何看待范先春的行為動機……”作為星系聯盟中炙手可熱的作戰指揮官,范先春有點名氣,據說此人對獵巫星向來厭惡,而獵巫星也不止一次對她發起過職位彈劾。
“但無論如何,先蠶星作為獵巫星的眼中釘,勢必也會被連帶打擊。”平如冶來到先蠶星的路上就曾遇到過飛艦被攻擊的危險,而艦隊舵手對此見怪不怪,“范先春的布防區就在先蠶星太空的第九越遷點,他們不敢來真的,就純粹惡心人。”
現在范先春可能要受到衝擊,那麽先蠶星會由哪位指揮官守護?
“解凍日”的歡愉被擔心取代,平如冶環視大家,包大圓先開了口,“可能要征兵了。”
第 3 章
“因為范先春的錯誤指令,咱們先蠶星就得增兵第九越遷點,費用還是自負。”女人的靴底踏出果斷鏗鏘的聲音,雙腿邁出的大步讓身旁的秘書長薑頌只能用小碎步趕上:“拉姆議長,對於先蠶星在星系聯盟中的處境,您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我很清楚,咱們為了省點兒軍費,也為了能增加一道政治和軍事屏障,才同意星系聯盟駐兵。”拉姆那雙彎在明亮眼眸上的眉毛挑了挑,目光卻冷峻起來,“我們都清楚,開弓沒有回頭箭,一旦將先蠶星推向真正的前線,我們就將被迫卷入一場無休止的戰爭。屆時……”
拉姆轉身看向護欄外,遠處傳遞軌道上的飛行器從天穹的自動門上空鑽入,有序進入這塊先蠶星最大的天穹“催嘵號”中,它們不僅攜來四處的貨物、旅客,還有越來越多的星系間諜。各種顏色的中心燈組成了道道光幕,染得透明的天穹五彩斑斕,天穹之下,就是先蠶星的首都荊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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