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在這兒出生長大，也必然是隻矮冬瓜。”包大圓沒好氣地回答，心裡琢磨著應該是匹配系統出了問題。當初申請抽簽伴侶時，她的勾選項是：身體健壯、性格溫和、情緒穩定、愛好馬球、為人有趣、會做孔子星餐、愛好農業種植，以及最重要的一條：嘴巴別毒。

　　這年頭，臉不重要，性格也不重要，能不能高效地度過磨合期並和自己安定下來相伴度過有限的日子才要緊。包大圓受夠了十五年前的毒舌前任，一直陰影到今天。

　　此時包大圓一條條地和這個女人核對：膚色深，貌美，性格挑剔，情緒尖刻得比較穩定，馬球應該不會——從她手腕手指沒有老繭的跡象可以得出結論，為人應該無趣，且羅摩星人不愛孔子星餐，她也沒展現出對種植大蔥的偏愛。雖然她開口不多，但每句都會觸及到實質問題，不算太毒。

　　但，她不夠溫和。於是包大圓接通分配所的對話鏈，屋內虛擬屏上出現了個笑容滿面的仿真接待人，“您好，兩位女士，很高興為您服務。”

　　“我申請的是軍人伴侶。”被叫“平如冶”的女人語氣冷中帶急，“而非一個素質低下的農星村婦。”

　　而包大圓的那句“我當過兵”沒來得及吐出來，就聽到接待人道，“是的。但在您的避難同意表上還選擇了一項‘靈活調配’，包大圓女士亦然。”仿真接待人很快將兩個人填寫的生物表格調出展現，“很巧合，作為待配對的先蠶星人和避難女士，你們都是本批次的最後一名。我們無法為你們各自搭配百分百符合預期的伴侶，世道艱難，國家貧弱，時間緊迫，一切從簡，與其遙遙無期地等待，不如將現有資源合理搭配……”

　　包大圓抱起雙臂，“那你們也不能拉娘配吧，我要求撤回申請。”

　　“我也要求撤回申請。”平如冶也說。

　　可仿真接待人“吱吱”笑了聲，像隻偷吃倉鼠，“很抱歉，二位已經錯過了撤回申請的時間五個先蠶分鍾。從資源調配的角度看，我們也沒有供平如冶女士過渡的避難所席位提供了。”

　　“你們就湊合湊合，沒準兒能過下去呢。再說，這年頭愛情不要緊，能不能過下去才重要，這樣也能省一大筆神經性生活體驗費呢。從人口繁衍角度看，先蠶星和羅摩星的雙卵子結合有助於基因進化。”仿真接待人最後給她們指了條路，“三個月後你們還有一次申請分離的機會。”

　　“包大圓女士，據我了解，你從出生到現在都沒舍得離開先蠶星進行星際旅遊。而平如冶女士，作為一名羅摩星上的混血兒，你所受到的教育體系和你父母的原生行星生活形態都格格不入……”仿真接待人說到這，停下來看著這兩個女人。

　　“所以呢？”包大圓問。

　　“所以呢？”平如冶同時問出。

　　“不花錢就能經歷一次異域生活，以及不花錢就有了在先蠶星獲得公民資格的機會，你們為什麽不試試這個低成本的事兒？再說，現在國家還有生育補貼的最新政策，一旦你們決定生育，作為母體供應者，能獲得相當於兩年的基本薪補貼，而孩子將享受從孕育到教育甚至星際旅行等一系列全額補貼——”仿真接待人的畫面直接被切斷，包大圓抬頭重新打量平如冶，“你有大和星的血統？”

　　“我媽媽是大和星人，和來自羅摩星的父親組成了家庭，並定居在那兒。”平如冶說到這抿了抿唇，“對我並非幸事。”

　　包大圓嘖了聲，“可你申請來這天寒地凍的先蠶星，我們自己都不知道哪天天穹破了往哪兒搬呢。”

　　平如冶倒是入鄉隨俗，她往炕頭一坐，隨手卷起根大蔥咬了口，“過一天算一天唄。”隨即被嗆得咳嗽，“怎麽是原味的？不是說有奶酪味的大蔥嗎？”

　　第 2 章

　　村長姒青鸞說全村有三個人找到了新伴侶，剛好趕上“解凍日”這個大節日，大家一塊兒認識下。對於本村新成員究竟是仿生人還是自然人，本村人都不太在乎，好賴捧個人場。

　　平如冶在羅摩星就聽說過“解凍日”這個稱呼，當然，在羅摩星，這種日子是要上歷史教材被群嘲的：先蠶星首批殖民者領袖姬催曉打開了人類單性別繁殖的潘多拉魔盒，在星系歷50年3月8日那天，解凍了卵子號上的一組十枚卵子。但是在先蠶星可不是這麽說的，“姬催曉代表大部分女性的意志，開創了宇宙中人類的新歷史——單性繁殖成為一個星球的主流。”

　　平如冶讀到的羅摩星教材是這樣概括姬催曉的，“本姓不詳，自改姓為姬。姬，上古地球中國古代母系八大姓之一。”如果說，羅摩星還是個眾神國度，她從小接觸的仍是從原始星徙居而來的梵天、毗濕奴和濕婆等神靈，但在先蠶星，如同包大圓所言，“我們只有一個神，姬催曉。”也來自原始星，即地球。

　　當初選擇申請避難於先蠶星，平如冶的母親說這是沒法子的法子。因為能接收難民的星座中，紐約星亂糟糟的，甚至比幾十年前還要危險混亂。尼德蘭星出於安全考慮則暫時禁止了移民或者收容難民。獵巫星則不用說了，去那裡避難無異於送命。孔子星倒是個不錯的去處，可惜收容門檻極高，去前還得簽約至少生兩個男孩。沒法子，平如冶就來到對女性格外友好、但是自身環境極不友好的先蠶星。

　　先蠶星和其它行星一樣，富含水資源，有可供人類呼吸的空氣。只是它的能量來源是顆不大的恆星，比起其它行星能從熾熱的恆星獲取源源不斷的能量，先蠶星就捉襟見肘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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