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灰原哀還是柔軟下來,用上畢生最溫和的語調,對電話那頭的毛利蘭說:“你放心吧。”電話那頭沒有聲音,她又補充道:“我會活得好好的。”
“嗯。”
“作為條件——你也要活得好好的。”
第9章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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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警視廳的一切都和過往無甚分別,雖說往上擢升一級成了刑事部長,若本沒有於人之上的興趣,互相也只是共同進退的同事關系。
只是突然成了發號施令的那個,毛利蘭還沒那麽快適應身份的轉換,什麽事都與下屬一同商榷,由於性格溫良淳厚,待人和善,很快融入新同事當中。
服部平次的父親服部平藏是大阪府警局局長,曾經私下來找毛利蘭,說東京的目暮警部親自致電,希望他能在工作上對毛利蘭多多照應。
毛利蘭含笑謝過,說:“一定是爸爸給目暮叔叔去了電話,工作上我會細致努力,不用擔心。”
服部平藏很是放心的樣子,婉轉表達了毛利蘭日後前程不可限量,毛利蘭似乎沒有過多興趣,仍隻表示謝意,並說自己未遇上大的困難,不必過於費心。
最後服部平藏說:“如果平次也肯做刑警就好了。”
毛利蘭笑笑:“人各有志,要自己高興才好。”
服部平藏神情莫測:“那,你高興嗎?”
毛利蘭直望著他的眼睛,沒有一點猶豫地,“高興。”
直至月末終於得來兩天假日,毛利蘭特意在大阪買了禮物帶給毛利夫婦,到了車站還有一些時間,閑坐無聊,便走到車站的小書店裡消磨時間。
取的書是紀伯倫的《沙與沫》,毛利蘭隨手翻到一頁,上面寫著:
You are blind and I am deaf and dumb, so let us touch hands and understand.
你盲了眼目,而我聾且失聲。
那麽,讓我們交握雙手來相知彼此吧。
毛利蘭松開握著書頁的手,將十指伸開,室內亮黃的燈光把瘦得突出而凌厲的骨節沾染成暖色。她用力一握,長指聚攏在掌心,再松開時手心有指甲嵌入皮膚的暗紅弧度。
她想,她大概是灘上那片因為聾啞而靜默的沙礫,而灰原哀是如山的濤浪盡頭細碎的泡沫,被浪花衝刷上沙灘,覆蓋了沙礫,再慢慢、慢慢地滲入了心底。就如同十指相扣時指掌間綿綿流淌的溫度,暗自滾動的潮水翻覆出了天空一樣晴朗的味道。
毛利蘭合上書本,走向收銀台。
“小姐,麻煩幫我包裝一下,要暗紅色的卡紙。”
到達阿笠宅邸的時候恰逢灰原哀與前少年偵探團的下午茶聚會,由於怕計劃臨時有變,毛利蘭並沒有提前告知灰原哀周末回東京的事情,便撞上了這麽多人。毛利蘭多多少少有些尷尬。
“怎麽辦,不知道你們在這裡,沒有給你們買禮物。”
“蘭姐才離開了一個月,怎麽變客氣了?”吉田步美熱絡地迎上來,小島元太與圓谷光彥也很高興,明明沙發上有足夠的空位也要起身來讓毛利蘭先坐下。
這些孩子都長大了,毛利蘭想。她還記得多少年前帶著一群孩子四處奔走的年月,他們是小學生她是高中生,眾人裡唯一的大孩子,被他們簇擁在中央,關心著,仰慕著。
只可惜突遭變故,這樣好的年光便日漸稀少,終於連閑話日常的下午茶都成了不可多得的珍貴懷念。
灰原哀同往常一樣沒有什麽熱絡的神色,見毛利蘭回來,起身去拿一隻新杯子,替她倒上咖啡。
毛利蘭接過,說“謝謝。”灰原哀才開口問:“案子結了?”
到大阪後二人通話不多,通話時也有意隻挑了輕松的來講,毛利蘭知道灰原哀不喜歡聽她講工作的事情,也只有在對方主動問起的時候找兩句不痛不癢的來說。那些凶險的事情如果聽了揪心的話,又何必說。
“還沒有結案,是遇上瓶頸了,這麽多天沒有一點進展。”
“那怎麽有空休假?”
“上頭說這案子恐怕要放長線了,夜以繼日白耗費心力,就讓全體休整兩天。”
灰原哀點頭,吉田步美插話道:“蘭姐好不容易回來,別說工作的事了……對了,津田說好了兩點到的,怎麽還沒來?”
“津田?”聽到沒聽過的名字,毛利蘭有些好奇。
一時幾個人笑得曖昧異常,小島元太用手肘戳著圓谷光彥:“蘭姐問他好了。”圓谷光彥卻紅著臉不說話。
最終還是灰原哀說:“是光彥暗戀的女孩子,東大醫藥部的後輩。”
毛利蘭恍然大悟的樣子,笑說:“看來成功一半了嘛,已經融入你們的小圈子了。”
“還沒有……”圓谷光彥揪著眉毛,無可奈何的樣子,“她是為灰原來的。”
“誒?”
灰原哀從來不乏崇拜者,不論是帝丹小學、國中、高中,還是後來進入東大,灰原哀都是食物鏈最頂端的那個。就算並不喜歡張揚,或許是太過沉默,便總給人一種隔霧看花的神秘感。要與比自己年輕將近二十歲的人相合甚歡,始終太難了。
灰原哀不愛同人親近,除了與早年相熟的幾位好友交好,對於日後前來接近的人均敬謝不敏。
這個津田莎朗倒是異數,灰原哀好似對她有種莫名的親近感。病好回學校後,二人時常在實驗室碰到,一起研究過一些課題,關系竟也日漸親密起來。說起屬於他們幾個的下午茶,還是灰原哀請津田莎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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