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非議都是因為那蠱毒,而蠱毒由她陸離辛而起。
羅艽最該恨的人,本就是陸離辛。
何況這陸離辛已經臨近走火入魔,有著滔天的罪行。
那人說:倘若需有一人將其正法,你定是最合適的人選。
羅艽猶豫了。
直至她看見那陸離辛坐在高台,揚著她那媚色的笑,款款而道,“所以呀,阿艽。世間已經容不下你。”
“看,你還是回到了我的身邊。”
——不覺劍,終於出了鞘。
羅艽雖是好戰,卻從未真正害過誰的性命。
那是她第一次,以結束誰的生命為目的,展開一場打鬥。
利刃刺進髒器的那一瞬間,羅艽的面頰上也濺上溫熱的血。
咫尺之遙,陸離辛看著她,眉目依舊含笑。
羅艽猶記,彼時的陸離辛並沒有死。
卻也正是那一劍,讓陸離辛真的成為了一個磨牙吮血、殺人如麻的瘋子。
正道的圍剿來得順理成章。
重新站上神壇的不覺劍羅艽,與千人所指的殺人魔頭陸離辛。
那時的陸離辛已徹徹底底地被蠱毒吞噬。
古怪的咒文覆在她潰爛的身上,是枷鎖也是詛咒;那雙嫵媚的眼睛不再黑白分明,隻血紅一片,皮膚死白,近於灰色。
漠江城的羅刹城主,真的成了地獄羅刹。
羅艽臨危受命,正義得很。
作者有話說:
下章小羅和小葉又要幻境相遇啦(哎嘿)
【以下為文章批注】
【批注:幽閉術】
古時宮女淨身,除了喝避子藥,也有宮刑。
《碣石剩談》中提到此法的操作。“用木槌擊婦人胸腹,即有一物墜而掩閉其牝戶,只能便溺,而人道永廢矣”,這就是通常所講的“幽閉”。
所謂“一物”,清朝有學者認為,應該是陰丨道深處的小骨,名“羞秘骨”,一旦將其擊落,便會像封閉閘門一樣,封閉陰丨道。
明代《解釋學坐談》也曾記載“幽閉術”。
【批注:月與我俱東】
改自“握看滿天雲不動,不知雲與我俱東。”——[宋]陳與義《襄邑道中》
第二十一章 櫻桃 ◇
◎別不要我。◎
從舊憶裡回過神時, 羅艽發現自己還站在原處。
她還站在葉青洲的琉璃幻境裡,保持原來的姿勢。
不遠處,桌案上擺一副銅鏡。
裡面映出一雙靈動狹長的眼——一雙盛滿恐懼的眼。
羅艽渾身浸滿冷汗, 亦有些難以動彈。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 她也有些捉摸不透這幻境了。
所以這究竟是不是她的身體?
畢竟百年前,直至死亡, 那‘金縷衣’都是沒有祛除的。
羅艽不明所以,歎出一口氣,又在屋內走動幾步。
幻境屋中, 除那張床榻以外,其余都是空空落落。
她穿著一身素色對襟衫,沒什麽繁縟掛飾,材質倒是極舒服,柔軟且貼合身形。想來若是把袖子扎緊些, 練劍也不會覺著不方便。
羅艽沿著屋子邊緣, 站到門前。
那是一扇極隱蔽的小門,幾乎與牆體融為一體。
羅艽本以為會很難開啟,哪知輕輕一推,就得‘吱呀’一聲。
又是一間房間, 其布置也依舊素白, 空曠無比, 隻沿著牆面,覆一層書櫃。
相比周空那凌亂的書櫃,或是風儀門藏典閣那書卷繁多的書櫃,面前這書櫃, 幾乎是齊整到了病態的地步。
不僅書卷疊得整整齊齊, 就連書卷之間的距離仿若也有特定要求似的, 皆相隔一指寬度,一層七卷,齊整得有些駭人。
羅艽下意識拿起離自己最近的一份書卷,還未翻開,又後知後覺揉了揉眉心。
今日什麽個情況,怎的到處翻人家的書櫃?
可她也並沒有良心發現地放下書卷,反而翻得更起勁兒了。
畢竟好不容易等到個葉青洲不在的時機,也不知她何時會回來,羅艽可不得抓緊時間翻找翻找?
這些書櫃層層疊疊,指不定某處就有重大線索。
可才攤開書卷,羅艽顯然愣了神。
厚實的書封中包裹著泛黃書頁,頭上那頁標了幾個歪歪扭扭的字,其下,畫著兩個小人兒。
左邊那個大一些,站在形似山坡的高處,頭上束著馬尾,抱著手臂,背後一把豎長的劍;右邊那個呆呆站在坡下,手裡一串糖葫蘆,顯然還沒畫完。
羅艽隱約想起一些當時景象。
葉青洲剛上三清山時,總不愛搭理人。羅艽與她關系並不好。
那次應當也是有了什麽分歧,羅艽便在課上偷摸走葉青洲的課本,在上面亂塗亂畫,先用狗爬一樣的字跡寫了‘羅艽到此一遊’,再畫了倆小人兒。
“將來,我是要做大俠的~”邊畫,羅艽還振振有詞,“你就當我的小妹吧!我會給你買很多很多糖葫……”
葉青洲於是抽了她一巴掌。
那年羅艽十四,葉青洲只是個七歲小娃娃,但力氣卻大得很。
這後腦杓的巴掌打得羅艽腦子嗡嗡作響。
羅艽於是捂著腦袋,去三清道人面前‘惡人先告狀’。“師娘,她打我——她欺負我!”
“羅艽,你幾歲,她幾歲?”三清道人扯扯嘴角,“你多高,她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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