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次,”葉青洲眼裡噙笑,“你的嗔怒、怪罪,眼中那抹神色……實在恰到好處。”
又喃喃地重複道,“看來我的幻術,確實精進不少。”
什麽幻術!我是活生生的人!
可羅艽本就喉嚨乾澀、腦子暈乎。什麽第一次第二次?什麽恰到好處?眼下,她怎麽又換回了自己的臉?她的身份又是什麽?
羅艽分明記得,自己是衝進了風儀門的幻陣!
那現在這裡……風儀門的幻陣,怎麽會是一座寢宮??
羅艽聽得糊裡糊塗,腦子裡思緒如亂麻,厘也厘不清,一時不知要從何問起,更不知要如何說。
羅艽索性不說話了。
“師姐。”面前的葉青洲又喚了她一聲。
她發絲如雪,半趴在羅艽身上時,渾身透著一種慵懶靡醉的風情。
葉青洲道:“我好想你。”
羅艽下意識側開臉,低低用氣聲說了句,“鬼才信。”
葉青洲忽然瞪大眼睛,骨碌碌從榻上坐起來,手撐著膝蓋跪坐在一旁,整個人湊上來,神情卻很是受傷。
“緣何師姐不信呢?”
羅艽忽然不動了。
葉青洲眨了眨眼睛,遲疑起來。“……怎會這樣呢?”
羅艽便是瞄準了此刻,將葉青洲一把推開,才要翻身下床,卻被對方按著腰帶又拉回去。
甚至還離葉青洲更近了一些。
羅艽這才發覺自己根本四肢無勁,像是被下了藥,又或者點了穴,總之癱軟無力、動彈不得;而眼下,她整個人歪歪斜斜地臥在葉青洲懷裡,發絲凌亂,衣衫不整,實在狼狽得緊。
她怒目而視:“葉青洲,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葉青洲將她抱住,亮著眼睛,“知道呀。”
羅艽衣衫凌亂,葉青洲也好不到哪兒去;她的前襟微微敞著,腰帶也有些散亂。
“啊……師姐,我懂啦!你是怕別人進來麽?”葉青洲毫不著調地說,“別擔心,師姐。這是我的琉璃幻象,沒有旁人,安全得很。”
葉青洲輕撫著羅艽面龐,笑盈盈道:“這裡藏著許多秘密——”又頓了頓,“但師姐都可以看的。我在師姐面前沒有秘密;在我這裡,師姐永遠不用拘謹。”
“至於你說的旁人……你也別怕有誰會進來。”說到這裡,葉青洲的語氣帶了些許嬌俏與傲氣,“這是我最得意的幻術,旁人觸之即死。”
“觸之即死?”羅艽猶豫一瞬,低低問,“你……殺過人嗎?”
葉青洲驚慌失措道,“我沒有!”
縱然衣冠不整,她還是抱了上來,“我才沒殺過人。”
羅艽沒搭理。
葉青洲便將下頜搭在羅艽肩上,上唇蹭了蹭羅艽耳畔,似在與她耳語:“師姐。信我呀。”
她聲音雖甜膩,卻偏偏讓人挑不出任何輕佻氣。
大概就如她之前所說的那樣,琉璃幻象,隻她二人,所以所有禮數……都可以不要。
羅艽卻沒好氣地別開臉,有些氣短,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冷冷“哼”了聲。
“……好生動啊。”葉青洲在她肩上喃喃,似是感慨。
“我都快,信以為真了。”
羅艽:“什麽……”
可羅艽話還未問出口,忽聽葉青洲繼續說,“師姐。我遇見一個很像你的人。”
羅艽聞言一愣。
卻聽葉青洲接著道:“所以我討厭她。”
也不知是不是羅艽的錯覺,循了葉青洲這話,周身氣息驟冷了不少。
仿若這偌大床榻,也在冒著絲絲寒氣。
而此刻,葉青洲忽而又笑了。
她閉上眼睛,拿面頰蹭了蹭羅艽脖頸。
“師姐。我要殺了她……”
“來祭你。”
*
羅艽不知道自己是被嚇醒的,還是被凍醒的。
只知道醒來時,她渾身都是冷汗,衣服粘在身上,濕答答的。
面前,一個老婆婆提著燈籠,手裡還拿著羅艽的包袱。
“醒了喔?”
老婆婆已是花甲之年,白發蒼蒼,身軀佝僂,一身簡單的粗布衣。老婆婆將燈籠放在地上,又摸了摸羅艽額頭,“啊呀,有些燙呢。”
羅艽不明所以,不知道這老婆婆是何人,也不知道自己杵在什麽地方。
她看著老婆婆從袖子裡拿出一副帕子,緊接著,又給她擦了擦頸上虛汗。“小丫頭,你沒事吧?”
羅艽整個人呆愣愣的,雙眼無神。
“小丫頭?”
老婆婆猛地拍了拍羅艽肩膀。
這下,羅艽總算被招回了魂。“什麽?”
老婆婆問:“你沒事吧?”
羅艽木著神色:“你是誰?”
老婆婆歎了口氣。“我是藏典閣的堇婆婆。”她緩緩道,“唐長老與我說,今日會有一個叫‘小蕉’的姑娘過來,此後便是我的小幫手。可我左等右等,就是不見你人影,隻好提著燈籠來找你咯……哪曉得,你竟在這料峭春寒中,臥倒在這石邊,睡得香甜。”
“啊……”羅艽眨了眨眼睛,沒反應過來似的,“我……睡著了?”
堇婆婆覺得好笑,對著羅艽指了指自己嘴角:“發現你的時候,你還在流口水呢。”
羅艽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對不住啊,堇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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