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決計要報仇。就算只是砍了這縣官王項的一隻手、一隻腳,也算成功。
砍完是死是活,都無所謂了。薛良心道,唔,如果有可能的話——她還想替母父,向那位周少卿說一聲對不起。
可惜她不認識清都的路,也沒盤纏走這麽遠。罷了。
思索間,已到浚縣衙府旁門。
這裡都是薛良熟悉的排布。
她曾在夢中來過此處千百次,哪裡會遇上談笑的侍者,哪裡會遇上夜巡的護衛……
她在心裡演練百八十遍。
薛良將寬刀藏在身後衣裡,嘴中叼著那布包,趁著夜色與冷雨,悄無聲息地攀在漆黑的簷上。
簷下長廊,侍者與護衛三三兩兩,仿似見外頭落雨,便都不想夜巡。
她們潦潦草草地查崗,哈欠連天。
便未瞧見掩在草叢中的薛良。
她一雙眼透著冷光。
縣官王項的居所之中,所有路過者皆是吃飽喝足的模樣。
薛良咬緊槽牙,匍匐在暗色裡,趁著門邊護侍一個轉身,潛進屋中。
淅淅瀝瀝的雨聲掩蓋門扉開合的聲響。
待旁人回首,一切又恢復原貌。
*
潛入得太順利,連薛良都覺得太不可思議。
她躲在榻底,握著她那般鈍鏽的寬刀。
榻底視線不佳,只能通過聲響判斷方位。薛良本該爬去梁上,那是最好的位置,可惜她攀不上去。
可來不及胡思亂想。
頃刻,她聽見門外動靜。“王大人。”
門扉一開一合,便是細碎的跫音落進屋中。
是縣官王項左擁右抱。他身邊人正鶯鶯燕燕地笑。
王項醉迷迷又色眯眯地回。
蹣跚地走去榻邊,王項卻忽覺足邊冷意一閃。似是刀鋒劃過腳踝,帶起一陣失血的涼意。
王項醉著眼低頭。
也不知是醉得或如何,他竟有些站不穩。
身邊女子忽喊道:“王大人,你的腳——血,好多血!!”
王項這才覺出足上寸深的刀口。
剛喊了幾聲,再抬眼,面前寒光一閃。
寒光後是一張充斥恨意的稚嫩的臉。
“狗官!納命來!!”
*
十幾位身強體壯的護衛,治住一個十五六的少年,絕非難事。
何況這是一位面黃肌瘦、久久未吃飽的少年。
自王項大聲慘叫,房外護衛立即破門而入。薛良提著刀,王項嚇得尿了褲子。
但到底寡不敵眾。
一炷香後。
府內醫師正給王項上藥。“這野妮子……她劃了我的脖子我的臉,還砍了我的腳!……嘶!會不會上藥!?滾!……”
王項罵罵咧咧。
薛良被縛了手腳,被押著跪在地上。
待醫師包扎完畢,王項瞥了眼薛良。被少年那雙裹覆寒意的眼睛一瞪,他仍心有余悸。
疼痛與驚懼驅散醉意。王項坐在太師椅上,終於正著眼瞧了薛良。“你瞧來大有怨氣哪?”王項皺起他那肥碩的方臉,冷笑道,“說說,本官做了何事,竟讓你如此懷恨在心啊?”
薛良雖是跪在地上,依舊挺直腰板,報出了母父姓名。
卻隻得到王項茫然的目光。
薛良瞪大眼睛,“你,你不記得她們了?”
王項搖一搖頭,虛心指教似的放慢嗓音。“不記得。浚縣庶民那樣多,死人又那樣多,我如何能記清其中每一位?”
薛良咬著牙,再道,“便是彼時清都大理寺的官員在堂上與你對峙,你偷偷收買的兩位證人——那就是我的母父!”
“哦!”王項終於眼一亮。
他於是哈哈一笑:“我記得了!是那兩個蠢蛋!啊喲,她們竟是你母父?……”
他話音落下,薛良用膝蓋頂著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附身張口,咬上王項剛包扎好的腳踝。
王項發出慘叫:“啊啊——啊啊啊!!”殺豬一般。
盡管薛良很快便被侍衛拳打腳踢地拉開,王項腳上,白色的裹布又沁出鮮紅血色。
薛良鼻青臉腫地瞪著他。“狗官!賤弔!……”
王項立刻指揮侍衛,怒喊道:“五十……二百五十杖!看我不打死這野丫頭!”
“殺你母父時,怎麽把你漏掉了!呵呵,莫擔憂,你今夜就下去陪她們!……”
侍衛架著薛良走出門扉。
卻是此刻。
薛良忽見面前一直木質的飛蟲一閃而過。
飛蟲橫衝直撞地來,懸在空中,似是撲簌簌地落出許多木屑,一閃,尾端便散出許多嗆鼻煙霧。
挾製薛良的幾位侍衛下意識掩住口鼻。
由那煙霧,薛良猛然一愣,便是另一隻手輕盈地握住她肩膀。
“捉住你了。”那人道,“快逃!”
作者有話說:
明天是營養液6k的加更,預測下周會有幾個喜聞樂見的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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