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聽月嘗試讓自己輕快一點兒,她把桌上的飯菜打包盒拖到自己面前,邊拆開封帶,邊說:“你喜歡的豬扒,我都買了,快來吃吧。”
“這碗菜買的人很多,我六點去的時候鍋裡只剩下最後兩大杓。”
她剛說完,耳尖地聽到門後的人總算動了起來了。
洛晗陽答了一句:“馬上來啦。”
司聽月便又一次回頭看她。
眼睛適應了黑暗以後,能看清楚房門口的一切——洛晗陽正面朝著玄關牆壁處貼著的一片大等身鏡子,臉都快貼到鏡子上面了,對著它,左看看右摸摸,不時地調整一下自己頭上頂著的鴨舌帽。
這頂鴨舌帽一看就不是她的,也不知道是從哪裡要來的,大晚上還戴著,戴得嚴絲合縫,把滿頭秀發都塞在了裡邊,只有幾根頭髮絲不慎留在了外面。
察覺到司聽月長久的目光,洛晗陽停.下了自己照鏡子的舉動,她臨走時又戀戀不舍地回身望了一眼,才抬步朝桌子而來。
“我的頭髮染好了!”洛晗陽興致特別高,豬扒都被她暫時晾在了一邊,她喋喋不休地說道,“上午剛染好,我就被拉去拍戲了,都沒來得及給你拍張照片。”
“我還是第一次染這——麽亮眼的顏色,總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走在馬路上,大家好像都在瞄著我看,所以我就把頭髮盤起來,找了頂劇組的舊帽子擋住了。”她說。
實際上,洛晗陽頂著這頭新發色拍了大半天的戲,收到了不少來自同事、導演還有劇組工作人員的讚美。
這個發色挑人,洛晗陽皮膚冷白,襯托得人肌膚加倍白皙透亮,不僅如此,她的瞳色在陽光下變淺後,呈現出幽藍色的光,有種混血的美感。
最近幾場戲,洛晗陽穿的都是那晚試過的新戲服——一套黑色緊身衣。混血感更加足了。
楊導笑著開玩笑,“乍一看小洛的背影,不知道是哪個歐美女明星呢”。
劇組的一位副導演是一名剛生下雙胞胎女兒的新媽媽,看到洛晗陽的模樣直呼,“像我女兒玩的洋娃娃,太好看了”,隨後的一整條鏡頭,她坐在監視器後面,看著洛晗陽的眼神綻放出了慈祥的母愛光輝。
好幾個來實習的小姐姐也在洛晗陽休息的功夫蜂擁而至,輪流要了合影,離開時,一群人紅著幾張大臉,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姐姐,求你把這套造型焊在身上”。
洛晗陽一一道過謝。
她今天一天接受了太多次注目禮,也收到了不少肯定,可是心裡面還是有一處空落落的。
是心裡面最要緊的一處地方。
司聽月還沒有見過自己。
就像當初試鏡《原世界》女一號時,洛晗陽執意想拍一張照片發給司聽月看一樣。
哪怕是一張背影。
必須得聽到她的一句話,才可以心安。
“我摘了給你看看哦。”洛晗陽多少還是有些緊張,她伸手一把掀開自己的鴨舌帽。
帽子裡藏著的頭髮是靠一把夾力不太足的鯊魚齒夾盤起來的。洛晗陽掀鴨舌帽的力度一下子過大,使得那枚本就不太牢靠的夾子也應聲一松,崩開了發,落到了地上。
清脆的落地聲一響。
“咚。”
司聽月的心也跟著顫動嗡鳴,那一聲脆響,似乎是一把小錘頭,敲到了她的心頭上。
洛晗陽捏緊手中帽沿,目光緊張地盯著司聽月的每一寸細微動作。她面朝著她,不太確定地問道:“......好看嗎?”
好看嗎。
上一次問出這個問題,還是隔著屏幕,靠微聊打字問出來的。
這一次,洛晗陽用微抖的嗓音,當著司聽月的面,親口問了出來。
司聽月沒有當場作答。
她於第一眼就撞見了一抹優雅的白金色,眼瞳前蒙上了一層光暈、紗霧,朦朦朧朧。
白金色奪目迷人,從一小片,垂直傾瀉而下,化作一大片金色的瀑布。
在月色和燈光的交相映照下,金發的邊緣模糊不清,混入光影,整個看時,似有流光溢彩在每一根頭髮絲兒上打轉、漂落,晃得人目眩神迷。
司聽月眼光波動。刺目、眼暈。
分明是黢黑的夜晚,她卻宛若撞入了白晝。
“好看。”嘴唇輕啟。
司聽月話音落下,嫌這簡單的兩個字不足以完美地描述,又為它們加上了一個同樣簡單的定語,“特別好看。”
洛晗陽托著腮,一對桃花眼彎成月牙似的一條縫,這一聲“好看”從司聽月嘴裡說出來,比白天時聽到的千萬句來自他人的讚美都要令人高興,洛晗陽嘴裡不自覺得哼著走調的小曲兒。
她來回理了理自己的長發,頗為憐惜地注視著自己嶄新的髮型,怎麽看也看不夠。
玩了會兒頭髮,洛晗陽一拍腦袋,“哎呀!”
司聽月用眼神詢問她“什麽事”。
洛晗陽說:“光顧著看頭髮,忘記跟你說了,徐老師今天給我看了她為我排好的上半年通告安排,她幫我接了一檔暑期的新綜藝。”
這對於司聽月來說是在意料之內,她說道:“下個月,如果《原世界》殺青了,你要飛Y省去錄製那個綜藝嗎?”
“你已經知道了呀。”洛晗陽應道,話語是疑問感歎,但語氣沒有太多的驚訝。
她說:“殺青後休息大概一個禮拜就去Y省工作了,上半年的時間真的好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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