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白玉本不想動筷,可每次看著她吃飯都覺得好像很香,倒不是說她舉止粗魯,她自是細嚼慢咽吞咽有度,臉上總是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樣。上次在農舍中也是因為這樣自己才把一碗農家飯吃了個碗底空空,秦紅藥瞟了她一眼笑道:“你想吃就拿雙筷子來啊,幹嘛盯著你自己做的飯咽口水。”
蕭白玉並不承認自己會做出這等不合禮儀的舉動,隻當她在胡說,秦紅藥站起身取了雙竹筷塞進她手裡,將菜碟往她面前一推:“你下廚真的有幾手,難怪你師兄對你的手藝念念不忘。”
“你怎麽總提我師兄。”蕭白玉還記得她說過對陸坦之並不感興趣,可現在短短幾句話裡已經提了兩次,心頭不由得沉了下去。
秦紅藥端正了臉色,拿腔拿調的說道:“‘這一路危險重重,我同你一起上路也好有個照應’,有我一個照應你就夠了好麽,別又像你的那些徒弟,說著助你一臂之力,到頭來還要你幫他們們收拾。”
原來她是在介意這個,蕭白玉雖然不是很懂她介意的點在哪,不過心情也是放松了下來,嘲諷道:“師兄並沒有那樣說話,而且你現在自身難保,哪兒有資格說我徒弟。”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吃罷飯,圓月已經高高的懸在天上,不知不覺中蕭白玉吃的有些多了,撐的難受,便叫秦紅藥先回房休息,自己在山上散散步。她卻無甚所謂:“一起走,剛吃完我也不大睡得著。”
白日裡為了避免被人發現她一直留在房中,九華派弟子作息循規蹈矩,深夜裡也不怕再碰見旁人,蕭白玉也就隨她去了。一路踏著夜色慢慢踱步,誰都不曾說話,兩人的腳步聲漸漸合在了一起,不分彼此,在靜謐的夜裡聽在耳中別有一份舒心安逸之感。
一直隱隱約約聽到瀑布的流水聲,兩人心照不宣的向著水聲走去,不多時流水飛濺聲愈來愈清晰,瀑布已遠眺可見。九華山三面環瀑,山中常常霧氣繚繞,眼前的瀑布自山坳間奔騰而下,滾滾流水傾瀉,有水滴飛濺在青石板鋪成的小路上,打濕了衣角。
秦紅藥在瀑布前站定,抬頭看著月光同水花混在一起,灑出晶瑩的微光,忽地開口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那個傳說,一對師兄妹每日都在瀑布前練劍,久而久之瀑布上就映下了他們的影子,而他們的後人就從瀑布的身影上悟出一套精妙的劍法。”
也不知這真的是個傳說還是她又信口胡謅了個故事,便默默搖頭,她卻驀地來了興致,轉頭道:“不如我們也來比劃比劃。”
這大晚上的吃飽沒事乾在瀑布前過招,不是瘋了便是傻了,她偏偏總是能認真的說出這種失了理智的胡話。月光下她雙眸明亮,細眉入鬢,似是將瀑布的晶瑩都融進了她眼中,笑意繾綣,平白讓人生不起拒絕的心思。
蕭白玉伸手折了瀑布旁的一根樹枝,秦紅藥瞧她動作便知她是同意了,也伸手取了根樹枝,腳尖點地,身子倏得飄在空中,輕巧的挽了個劍花。起手便是天王七劍的蕩劍式,樹枝在空中連刺,揮出片片殘影,劍光鋪天蓋地的向立在地上那人籠罩而去。
手中的樹枝仿佛有了自己意識,反手便是冥河十刀的殘存亦末路,此式招如其名,置之死地而後生,隻攻不守,迎著對面殺招而上。樹枝相碰,如意料之中的一樣,每一招都被對方輕易的化解,誰都不能再進一步。
即使這樣兩人手下還是一招快過一招,蕭白玉也被激的精神振奮,冷冷清清的面容染上了認真,在空中輾轉騰挪,樹枝時劈時砍,翩翩如仙。兩人時而樹枝相抵互相彈開,時而擦肩而過,身影高高的投在瀑布之上,凝聚在一起又被水流打散,分分合合。
周遭漆黑一片,只有瀑布借著月光微微照亮了她們兩人,身子交錯而過時她清楚的看見了秦紅藥含在眼底的笑意,明媚而專注,仿佛那眼中只能裝的下一個人,她看見自己的身影倒映其中。蕭白玉忽地就忘記了招式,緊盯著她的雙眸,那裡似乎潛伏者一片寂靜深邃的大海,將人拽入其中,往下沉溺。
她手下的動作已經都是下意識的反應,秦紅藥對著她目不轉睛的視線,出招也漸漸慢了下來,兩人已不知誰再進攻誰再接招,互相引著使出一招一式。最後一招時兩根木棍柔柔的交疊在一起,看著彼此的眼睛同時向前一送,只聽一聲轟隆巨響,瀑布竟被她們一招劈成了兩半,中間橫亙了一道深壕,生生的讓瀑布從中斷流。
水花淋遍了全身,兩人都是被瀑布迸濺時澆了一頭一臉,各自有些驚詫的看著斷流的河水,任由衣衫發梢上的水漬滴答落地。好一會兒,那道深壕才慢慢被水淹沒,重又恢復了瀑布的原貌。
她們心知肚明,這一招的威力已比第一次用出來破弑龍石時強上百倍,秦紅藥抹了把臉上不斷淌下的水跡,沒驚訝於這一招斷水的威力,也不曾懊惱身子被澆了個通透,只是略有些遺憾道:“怎麽沒在瀑布上留下影子呢。”
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吧,蕭白玉沒理會那麽離譜的事,看了看手中完好無損的樹枝,試著再使出方才的那一招,卻沒有了那種意隨刀走的感覺。秦紅藥偏頭望著身邊的人,她濡濕的鬢發黏在臉側,便伸手幫她挽到耳後,手指順著她耳側滑下,輕輕的托住了她的側臉,自臉頰滑下的水滴在她掌心匯成一團。
秦紅藥知道方才自己走神了,望著她的目光再挪不開,低聲道:“我在你面前總走神呢,誰叫你生的好看又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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