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忽然被敲響,大夫在門外輕喚道:“姑娘,是時候換藥了。”
眼看就要止不住的紛繁思緒猛地被打斷,蕭白玉一眨眼間就掩蓋住即將奔湧而上的心潮,面容重又冷淡下來,轉身為大夫打開了門。這還是秦紅藥第一次清醒的時候換藥,那鑽心的劇痛可是要比放著不動時強烈百倍,她忍不住在床上扭曲了身子,只是顧忌著蕭白玉還在一旁,頭一偏咬住棉被硬是一聲都沒吭。
手指死死扣在床邊的木邊上,指甲深深泛了白,下一秒可能就會斷裂在木頭中。忽然手被人強硬的掰了下來,蕭白玉坐在床邊握住了她的手,任由那指甲刺進手背,低聲道:“我可以點了你的睡穴再換藥,只是你已睡了很久,那樣拖著傷勢好的慢。”
秦紅藥咬著牙點了點頭,手上也不太敢使勁,只是緊緊貼著她的手心,有隱約溫度自掌心渡來,那淡淡的暖意似乎就籠罩出了一個天下太平。
第50章 聊寫衷腸(伍)
她們在這僻靜的醫館中修養了一月之久,一面養著秦紅藥的腿傷,一面蕭白玉也在調息內力,身上七經八脈被封了數日之久,那日借著孟前輩的丹藥硬是衝破封穴,怎麽也不能說是恢復到巔峰。
還是有一次秦紅藥無意間握住蕭白玉手腕時才發現,彼時秦紅藥還只能老老實實的躺在床上,若是沒人幫忙坐都難坐起,但心卻是少有的雀躍,眉目都飛揚靈動,全然看不出前幾日還半死不活的昏睡許久。蕭白玉雖從未給過她好臉色看,但吃喝還是半點都沒給她落下,每日掐著點一日三餐的送來。
只是她喂食的動作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敢恭維,湯匙屢屢戳到秦紅藥臉上,不自覺想起在傲海幫那幾日,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蕭白玉那臉上除了不苟言笑外沒其他表情,見她笑的這般開心就知她鐵定沒想起什麽好事,碗一放涼涼道:“很有精神麽,那你自己吃吧。”
秦紅藥眼疾手快的攥住她手腕,這幾日摸清了她情緒,知道如此動手動腳她也不會惱,就變本加厲的摟著她手臂輕輕晃了晃,憋住笑意道:“不笑了不笑了,我還沒吃飽呢。”
這動作怎麽看都像是在撒嬌,蕭白玉噎了一下,這沒皮沒臉的動作真的是她能做出來的麽,可看著她眉眼彎彎雙眸亮過天下繁星的模樣,鬼使神差的又端起碗,飯杓湊到了她嘴邊。秦紅藥卻忽然變了臉色,她手上一使勁,將蕭白玉手腕拽到自己面前。
端碗的手被猛地一扯,差點整碗飯倒扣在被子上,蕭白玉眉一皺,卻知道秦紅藥不是魯莽之人,暫且按下了出聲的呵斥,任她握著手腕查探脈搏。
“怎麽回事,你的穴道並未全部解開,這麽明顯的堵塞你察覺不到嗎?”秦紅藥有幾分不可置信,她算了算日子,這經脈封閉已有十幾日,對身體的損傷可不是一點半點。之前見她出招自如還以為孟湘那老太婆有辦法替她解了穴道,方才探到她脈搏時才察覺不對。
蕭白玉有幾分無語的抽回手,這人莫不成是失憶了,她親手點的穴道還能忘記不成。見她已經提氣抬指運起內功,蕭白玉想她內傷未好,一把按下她的手道:“不必了,我自己快要衝破穴道了,被封了那麽久也不在乎這一兩天。”
不料秦紅藥細眉一豎,怒意已躍上眉眼,以為她是不願再受自己好處,半冷半怒道:“封了這麽久?我之前每日在你入睡後都會為你解開穴道疏通經絡,不然你以為被經脈被封上十天半月你還能穩穩走路?我這麽……你就不能多擔心自己一點麽?”
她一句比一句急,蕭白玉一怔,感覺到她被自己按下的手在掌心下都微微顫抖起來,她面上疾言厲色,話中卻處處如毫針般扎進心中柔軟之處,喉中陡然便是一哽,忍不住面上泛起熱來。蕭白玉斂眉垂下眸,似是一股暖流自心中湧出,漸漸流淌進四肢百骸,讓她冰冷許久的肢體重又鮮活起來。
秦紅藥瞪著她,心想若不是自己受傷了乾脆一指頭點死她得了,省的她活生生的在身邊走來走去,傷了身體還一副不自知的樣子,看了就來氣。秦紅藥把碗一推,拉起被子就要躺下去,但在半路就被人阻住了,那隔在肩後的手臂纖細卻有力,硬是撐住了她全身的重量。
“躺的這麽急,腿不疼了麽?”蕭白玉撐在她背後的手臂漸漸放松,讓她緩緩躺平了,抬手隔著被子在她膝蓋上撫了撫,自語道:“該換藥了。”
現在倒是會關心人了,秦紅藥才不像她那般傻,即使每次換藥都撕心裂肺的像是在燒一次,她都不會推遲一次,自己身上受了傷當然要自己多操心著,那可是火燒留下的傷啊,不好好換藥若是留了疤正當要一頭撞死了。
正當她做好準備緊閉雙眼抓緊被褥準備接受換藥的折磨時,卻聽到蕭白玉乾咳了一聲,猶豫片刻還是補了一句:“待你換完藥,教我如何解穴吧,你內傷未好不便運功。”
秦紅藥一頓,睜眼只看見她匆匆離去關上房門的背影,又想了想她留下的話,緊繃的面容逐漸化了下來,嘴角微微翹起,幾分無奈幾分舒心的笑了起來。才重合起雙眸,靜靜等待著她喚大夫前來。
如此一月半過去秦紅藥已經能下地了,靠在窗邊望了望簾外將要入冬的景象,醫館外景色已是一片蕭然,吹來的風帶上寒意,樹枝上最後一片枯葉也在風中委然落地,除了偶爾來買藥求醫的三兩鄉民外再不聞多余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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