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潭月腳步躊躇,雖知自己武藝不精跟上去反而是麻煩,但也不放心就這樣離去,便從懷中取出兩枚藥丸道:“玉姐姐,這是拿睡蓮根莖磨成的藥丸,服下後即可避免屍毒入體,你們要多加小心。”
蕭白玉點頭笑了一下,轉頭去看秦紅藥,見她無所謂的搖搖頭,便隻接了一枚藥丸道:“另一枚你自己服下,她不怕這些。”
薑潭月也見識到她沾了毒血都能視若無物,也不再推遲,自己吞了一枚。見蕭白玉服下藥丸也是略微安心了些,站在原地看著兩人背影漸漸沒入遠處的濃霧中,才轉身原路下山,山中濃霧極重,她摸索著山壁一步步蹭著台階往下走。
另一邊兩人小心地走進了墳地深處,一個墳包接一個的仔細看去,雖形式簡陋只有一塊小小的石碑立在墳頭,但墳前各自放著花盆瓜果,那花朵鮮豔是近幾日擺上的,足見心意之重。整座後山寂靜無聲,飛鳥不鳴走獸無語,只有偶爾一閃而過的索索聲更顯陰森。
好像是有人在旁看著她們的一舉一動,目光剛剛尋到那四名男童的墳頭時,忽然砰砰幾聲巨響,墳包突的從內崩開黃土飛灑,幾個黑影嗖嗖的從中竄出,瞬間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爛已久的惡臭。兩人手持刀劍凝神看去,三名男童站在紛揚的塵沙中,用乾癟的面容對著她們,眼皮攏拉眼神空洞,他們已死去半月有余,隨著這劇烈的動作臉上腐肉融化,吧嗒一聲半張臉掉在了地上。
男童腳步沉重緩慢,又極有規律,三人分站三角,一步步向兩人逼近,屍臭愈發濃重,中人欲嘔。秦紅藥長劍出鞘,如一泓秋水,劍尖直指男童頭頂的百會穴,這些人本就死去多時,又怎會再死一次,唯一的法子只能將他們體內的三屍旱魃蟲迫出,才能還他們安寧。
男童身形矮小,這一劍由上而下將他籠罩其中,決計不可脫出。不料男童突然縱身而起,他看似行動笨拙緩慢,一躍卻有丈余之高,張嘴無聲長嘯,在空中猛地撲下來,他臉上墨黑的血肉紛紛揚揚,濺的滿空都是,秦紅藥左掌急速飛舞,掌風四溢,硬生生將掉落的屍水屍肉吹散逼退。
這些活屍不僅靈敏且力大無窮,石碑被他們輕輕一抓立時化成石屑殘灰,蕭白玉刀光脫手而出,明明他們血肉已極為脆弱,一動便掉,可刀光刺在這些活屍身上隻覺如中鐵石,寸步難行。她手腕一轉,刀尖運上了全力,只聽撲哧一聲,彎刀慣體而入直將一隻活屍刺了個前後通透。
活屍的胸口已被貫穿了一個碗口般大的血洞,卻半分沒有阻擋它的動作,雙手大張迅猛的直撞上來,雖傷不到兩人卻將上下左右封了個水泄不通,包圍圈越縮越小。
兩人背對而站,秦紅藥余光望去,地上明明空了四個墳包,卻只有三具活屍擋在她們面前,她肩胛抵住了蕭白玉的後背,側頭語速極快道:“不對,還少了一個!”
另一隻定是在破土而出黃沙彌漫遮擋視線時不知所蹤,蕭白玉手下刀光不停,略一沉吟道:“我來纏住這些人,你去尋潭月,那具活屍許是找她去了。”
“你去,這裡畢竟屍毒蔓延,你不能久留。”秦紅藥反手抓住她手腕,兩人一齊拔身而起,在空中聚氣用力一甩,蕭白玉借力如閃電般竄出數丈。三具活屍連環躍起,向她猛惡撲至,她揮刀刀芒灑下,將追趕而至的活屍擊落幾尺,只是活屍不需調息便再度撲上,她在空中身勢受阻,再被活屍一攔,眼見著又要落回三人的包圍圈。
秦紅藥劍勢突變,肉眼瞧來似是劍招慢了不少,但每招每勢都纏在對方手足處,寒光閃過手筋腳筋俱被挑斷。若常人來接這一招,勢必會被陡然慢下的劍招所迷惑,不知不覺被人奪了手腳,動彈不得任人宰割,只是活屍不知痛楚,這一招也只能暫時緩一下它們攻勢,不過也足夠蕭白玉在空中連踏幾下,飛身向山下掠去。
見她已經脫離了屍毒范圍,秦紅藥反倒不急不躁,隻回劍護住周身,任由活屍不斷撞上又被擋回。她知三屍旱魃蟲煉出的活屍乍見凶猛,卻維持不過一個時辰,因這毒蟲過於狠辣,不僅要以百具屍首喂養,還需吸食主人鮮血,才可聽其差遣,活屍若超過一個時辰,毒蟲便會反噬控禦之人,普天之下還無人敢冒如此風險。
不出所料,僅過了不到二十招,活屍的動作已遲鈍了下來,身子搖搖晃晃,力道大減。秦紅藥趁勢出劍,三劍依次刺向三具活屍的頭頂,直插向下,幾乎同一時間,三具活屍動作驟停,手臂僵硬的張在空中,輕輕一晃便轟然倒地,只見幾隻同樣拇指般大小的小蟲從活屍的嘴巴鼻孔中鑽出,探頭探腦。
劍光一閃,小蟲俱被從中一斬兩半,流出了漆黑的血液,再無動靜。秦紅藥手持長劍翻動了幾下男童的屍體,見再無剩余的三屍旱魃蟲鑽出,便收劍入鞘欲要下山去尋她們兩人。忽然一陣山風吹過,涼意從脊椎直竄上脖頸,這寒冰般的殺意透骨蝕心,她猝然回頭,只見一個身著鬥篷的灰衣人虛立在一處墳包旁,面容模糊不清。
天色已大亮了起來,晨光明晃晃的照在灰衣人身上,明明將他身形看的一清二楚,卻又虛幻的好似根本不存在,看一眼都叫人心生煩悶。灰衣人乾枯的笑了幾聲,那聲直直的沉入地下似是毫無生機:“難怪蕭白玉沒有死在竹葉村,原來是同秦護法一道,九華派何時同修羅教也沾親帶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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