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王聽得清楚,重又大笑起來,道:“本王早就說了,好好投降,還能留你個全屍。你身邊的鬼魅魍魎都是我十年前就布下的眼線,區區一個鄴城,會沒有本王的人嗎?”
謙王牽著馬,信步踏前,他身後的大軍一並跟著往前壓,只是此時他們再沒有一點壓力,腳步都松弛了起來。畢竟秦紅藥隻孤身一人,伶仃地立在緊閉的鄴城前,她再怎麽厲害又能翻起多大的浪?
眼看著大軍距那道孤單的身影越來越近,秦紅藥忽的抬起頭,那副空洞的茫然一掃而光,眼中猛地綻出光來。謙王心中一驚,他下意識的停住腳步,可看起來已經來不及了。
秦紅藥一聲清喝:“就是現在,打開城門!”
鄴城緊閉的城門轟然打開,早已等待在城中的五萬人馬傾巢而出,將早已無心戰鬥的敵軍打了個措手不及。死士急著將謙王護在身後,又忙不迭地再拿起武器,只是隊形已亂,一擊下竟如一盤散沙般,剛打了個照面就有不少人丟盔棄甲。
謙王在大軍地掩護中看的清楚,秦紅藥橫劍立馬,唇角勾起輕蔑的笑,一字一句說的響亮:“難道只有你會下埋伏,孤便不會麽。”
她在鬼魅魍魎那四人之後就想到,金軍中十有八九也有謙王的人,這也是她為什麽一定要身先士卒率先出城,只有這樣才能引得內奸現身。城裡早已布置妥當,一旦有人異動,便上演一場將計就計,給敵人一個出其不意!
只是烏海被截確實在她的意料之外,所以即使現在看著謙王的死士節節敗退,她也半點都放心不下,畢竟謙王最厲害的殺手鐧還在後方!
謙王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他竟然被人擺了一道,這是幾十年裡從未發生過的醜事。他驀地清嘯一聲,從人群中飛身而起,他身子尚在空中,掌已提至腰間,任誰也沒有反應過來,隻覺一股撼天動地的勁風撞來,厚重的鎧甲形同虛設,肋骨胸骨登時斷裂,圍堵上來的金軍紛紛慘叫地跌下馬來。
秦紅藥一彈劍刃,也從馬上飛身而下,劍尖不偏不倚地迎上他揮出的一拳,可讓秦紅藥大為震驚的是,黃巢劍竟無法刺穿他的皮膚!劍尖與拳骨相抵,卻像是刺上了一座巍峨大山,那拳動也不動。
她隻遲疑了一瞬,便有驚天動地的內勁順著劍身擊來,黃巢劍乃絕世神兵,都在這股內勁下嗡嗡震響。秦紅藥立時撤下劍來,整個握劍的右手卻都被震得酸麻不已,這內勁她太過熟悉,不禁脫口而出:“天罡拳!”
她曾兩次傷於金鐵衣的天罡拳之下,想不到謙王的天罡拳力道竟比金鐵衣還渾厚數倍,她並非沒有想過謙王許也是武林高手,可這一交手,她一劍竟落了下風。
謙王冷哼一聲道:“他的天罡拳乃本王親自傳授,還當他能替本王收服武林,不曾想他那麽不中用。”
謙王掃了眼鄴城最後衝出的兵馬,眼中的不屑顯而易見,他臉上的陰霾漸漸退了下去,不緊不慢地挽起袖口,道:“都退下!本王可不想讓她死地這麽痛快。”
十萬死士齊齊向後退去,謙王的寬袖扎在了肘間,露出粗壯的手腕和小臂,一根根青筋張牙舞爪地支棱起來,那是幾十年才能練出的手臂。
那話自然是衝秦紅藥而來,她更加明白就算自己這五萬將士一齊上,也不過能擋他一兩個時辰,便連一道劃傷也給不了他。秦紅藥沉默地向後擺了擺手,金兵面面相覷,不多時也悄悄退到她身後,本來擁擠的道上頓時寬敞了出來。
謙王微微一笑,身子緩緩右轉,右拳已提至胸前,左手回攏,兩手掌心相對,如抱圓球。秦紅藥見他拳勢未出,就已蓄力無窮,尚看不出孰強孰弱,便當下凝神直視,再不輕慢。
謙王右臂一揮,拳勢眨眼間化成一道弧形,登時就罩下了窒息的壓迫,叫人看不清拳落何方。秦紅藥一眼過去竟看不出他破綻,隻得虛點幾劍,先護住周身要穴。
突然之間,謙王右手變指,左手成拳,勁風一掠,向秦紅藥腰側轟去。這一下極速無倫,道旁的青黃灌木都硬生生壓彎了腰。
可這一招強勢猛攻,卻叫秦紅藥尋到了一處破綻,她劍尖斜出,徑直刺向他肋下。謙王右指一豎,直迎向劍鋒,血肉之軀與絕世神兵相撞,竟發出鐺一聲脆響,兩人各退了一步。
謙王暗暗咦了一聲,臉上微露驚訝之色,他早在四十年前便已打遍天下無敵手,這幾十年間更是暗招了天底下各個好手,習了百家絕學,內功更是無可比擬的渾厚。他再一次運拳,此時便用上了十層功力,拳勢都化成了一鼓風,可誰要是被這風刮到一寸,便是血肉都要片片撕裂。
他每一拳明明是衝著秦紅藥的死穴而去,卻不知怎麽得,偏偏每次都擊在劍刃之上。他雖不識黃巢劍,可眼看那柄劍受了如此力道依然不彎不折,也心知定不是俗物。他此時倒更加意氣風發了起來,這麽多年難得遇見能擋他拳勢的人,他找到了樂子,端的是精神抖擻,一拳比一拳更重。
看起來秦紅藥依舊是遊刃有余,不僅防的密不透風還能回擊數劍,可只有她自己清楚,謙王的功力恐要在她之上。她本就在陣中衝殺了數個時辰,此時的每一次交鋒都有源源不斷排山倒海的內勁從劍身傳來,震的她手腕酸痛不已,倘若時間再長,她恐怕連劍都握不住了。
可形勢所迫,她再無可退之路,不是戰,便是死。秦紅藥咬緊牙關,忍著手腕骨骼劇烈的痛楚,再一次提起劍,她眼神愈發的堅定了起來,大不了她還有一招,最後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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