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解除監獄是因為尤笛和醜醜,她們是可憐的、無辜的,而這一次卻不,周舒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殺人凶手。
“我真的沒有殺人。”周舒陽說。還是一樣的說辭。
許深深不想跟他爭論沒有意義的事。
周舒陽雙手貼在防彈玻璃上,臉上沒有絲毫懺悔,全是希望許深深相信他的偏執。
“我是冤枉的!我已經明白祖上傳下來的香是錯誤,我懸崖勒馬了!”
“你是懸崖勒馬嗎?你是害怕了!”許深深陡然提高音量,朝著他怒吼。
許深深問:“如果你沒有害怕,你為什麽不敢見你的妻子的亡魂?還是說她已經被你折磨得連遊魂的形態都維持不了,變成陰氣附在了那張人皮卷上?!”
周舒陽愣住,被抽了魂似的癱坐在椅子上。
“是你殺了你的妻子和女兒,如果你生的是一個兒子,你會教他從小用別的女孩製作美人香嗎?”
周舒陽沒有回答,瞪著眼睛看著她,答案不言而喻。
“女性不該淪為你們滿足私欲的耗材。你要為你們的無知和貪婪付出代價。這裡是個好地方,在死亡判決書下來之前,你好好享受剩下的人生。”
探監室的閘門落下。
郎胭走在許深深後面,提著骨灰盒問:“骨灰不給他了?”
許深深憤懣地說:“他不配。”
她想,小丁香一定想遠離槐煙鎮,越遠越好,她會給她找一個陽光充足的墓地,讓她安靜地睡在那裡,那裡有光,有鮮花,她不必再害怕。
郎胭消除了槐煙鎮所有人對美人香的記憶,在她們離開槐煙的那一天,鎮長提交了提前退休通知書,滿臉笑容地說要回家好好帶孫子。
“東西都帶完了?”
“來的時候就沒帶什麽。”
郎胭把行李搬上車,她和許深深一同看向旁邊,古樸的客棧已經貼滿封條,一周內將被拆除。槐煙鎮沒有一個人願意這裡有一座藏納屍體的客棧。
郎胭看了一會招牌上“清益客棧”四個字,轉身背對它,寬大的身影擁抱許深深:“我們要回家了。”
出租車駛過街道,汽車收音機的電台正在放讀書節目,女主播的朗頌聲清脆悅耳。
【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香遠益清,清益客棧,多麽美好的願景。
只可惜老板一朝離去,失去主人的建築便成了一座藏汙納垢的空殼。
死物如是,人亦如是。
失去靈魂的肉身,只是一具混沌的軀殼。
許深深靠在車窗邊,心裡想著這些虛幻飄渺的事,突然頓悟遭遇喜鬼時對他說的話有多麽愚蠢。
現在,她絕對不會把自己的肉身交出去,更不用說靈魂!
手背一暖,許深深低下眼,郎胭把手覆在她的上面。
她問許深深:“你的策劃案想好了?之前不還說想看看老式民房的木結構,不再多留幾天?”
許深深把手背翻上來,和她五指相扣。
“我決定不做這個項目了。”
郎胭吃驚,這個項目是許深深費了很大心血才拿到的,想要借此把許氏拉出困境,按許深深好強堅韌的性格,怎麽說都不會這樣輕易放棄。
“為什麽?”
許深深挽住郎胭手臂,歪頭靠進她溫熱的懷抱。
“我覺得這是一場陰謀,早就設計好的陰謀。有件事我沒有告訴你,在龍霆把這個項目交給我之前,她告訴我香道很講究風水,讓我一定要帶一個好的風水師,你覺得她為什麽要這樣說?”
“問我的話,這話表面聽沒問題,但是結合這些天發生的事情,感覺她好像早就知道這裡的情況?”
許深深彎曲的食指放在下巴,眸色幽深。
她沉吟少許,道:“不管她知不知道,不管她和發生的這一切有沒有關系,我對她都不再有信任。”
還有她背後的蠱毒沒有查明出處。蠱毒和美人香無關,不是鬼下的,那麽是哪個高星的異族在什麽時候給她種下的蠱毒?
按照郎胭的說法下蠱毒需要近距離接觸,而這大半個月以來,除了郎胭只有龍霆和她走的最近......
龍霆這個人,她根本看不懂。
許深深合上眼,腦子裡炸呼的疼。
......
回到慈寧後,許深深在龍霆巡察時親自到海龍國際分部遞交項目請辭書。
她交出去的時候心裡還是肉痛了一下,她知道這樣做意味著什麽。
偌大的辦公室裡很安靜,龍霆簡略翻閱了一下說明,把文件放到一邊,轉過皮椅,一雙金色的眼珠審問她。
“理由?”
“能力短缺。”
“我要聽真實的理由。”
“我撞鬼了,我不想再做這麽危險的項目。”
龍霆不動聲色,抬起一隻手輕輕托著一側耳根,視線在她臉上沒有移動過。
氣壓很低。
沒有人說話實在是尷尬,許深深打算率先打破沉默。
她看向龍霆,不由得心臟一緊,龍霆微微揚著下巴,那種睥睨的眼神充滿藐視和不屑。
當她的目光接觸她的視線。
像命運裡一根錯亂的線,斷過,又在不該系的地方打上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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