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掂量著用詞,陷入了短暫的回憶中。
木獲暗暗心驚,面上卻是風平浪靜,“瞎說,能有什麽事發生?”
“不知道啊,就是很不安、不舒服,覺得心裡——”崔什殷指著自己心臟的位置,“就是這地方,突然很難受。”
“可能是最近修為不穩,引起了一些新問題。”木獲試圖敷衍過去,並且提議:“山上來了不少醫修,去看看?”
崔什殷連連搖頭,認真地盯著木獲,“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木獲在水裡拉著崔什殷的手,“怎麽會?你有什麽感受,不妨直接跟我說,興許,就有解決辦法呢。”
她現在有點後悔,留在崔什殷神魂處的印記,只能感應崔什殷的位置,卻不能感受到崔什殷的心情變化,真是失算了。
崔什殷反手勾住木獲的手指,在水裡晃了晃,輕輕道:“以前,我曾經有過這種感覺,那一次,我的父母,我的族人,只有我活了下來。”
她是第一次說起這事,清澈的眼底染上抹不去的哀傷,面上表現出來的懂事模樣,令人心疼。
木獲緊緊握住崔什殷的手,她沒有選擇把人抱住,因為這樣一來就不好觀察對方的表情,她感覺到崔什殷的手在輕輕顫抖。
“那時候,我隻恨自己為什麽不夠強,為什麽保護不了他們。”說這話的時候,崔什殷的眼神完全變了。
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天真的孩子剛剛經歷了什麽慘絕人寰的事,一下子成長起來。
但是木獲所認識的崔什殷,一直是這麽孩子氣啊,難道之前那些都是裝出來的不成?那些痛苦的回憶,被崔什殷深深藏在心底,一直藏著。
“強者生,弱者死,那些人踩著屍體,是這麽說的。所以,我在結丹的第二天,找他們報了仇。”
崔什殷靠著池子邊緣,雙手的顫抖已經停止,看向木獲的眼神,也跟從前大大的不同。
這一刻,木獲同樣陷入困惑當中。
崔什殷常說她不懂人族的喜怒,那麽自詡懂得崔什殷的木獲,是否也是如此呢?
木獲她,其實像所有人的那樣,從未真正看懂崔什殷。
這個想法一出現,木獲臉上就多了一絲掩飾不住的沮喪,好像長久以來建立的自信一下子被擊垮了。
“阿殷——”木獲呼喚著對方的名字,把人抱住。
“你——怎麽了?”
崔什殷面上閃過一絲困惑,那意思好像在說“明明傷心的人是我,為什麽你比我更傷心呢”,她感覺到木獲在輕輕顫抖,連忙抱了回去。
“那些事,已經過去很久了,我早就不在意了。”崔什殷擠出一絲笑容,可惜這個角度對方看不到,“木獲,你這是在為我傷心嗎?”
她問得很認真,好像在認真探討某個修行方面的問題。
好像什麽都不懂,又好像什麽都懂的崔什殷,已經成為木獲看不透的存在。
“木獲——你——”崔什殷突然木獲的體溫在快速下降,自己好像抱著一塊冰,當即驚呼道。
木獲卻沒有任何反應,她沒有回答崔什殷。
崔什殷急了,想要把人放開,結果對方抱得死死的,怎麽也推不開,不但如此,木獲身上開始散發出一股陰寒之氣,好似從九幽地獄中冒出來的,整個人的氣息也開始變得起伏不定。
“木獲——”
崔什殷一邊呼喚對方的名字,一邊試圖施法強行解除這個擁抱,腦海中念頭飛速急轉,已經考慮要不要請人過來幫忙了。
“別——我沒事——”
而木獲像是已經猜到了崔什殷的心思,終於緩緩開了口,聲音低沉,像是在強行壓製某些東西。
“你——到底怎麽回事?”
崔什殷能夠感覺到,木獲現在渾身冰涼,若非那一顆近在咫尺的心臟尚且有規律地跳動,她真的是要懷疑發生了什麽不可挽回的事。
木獲緩緩松手,放開了崔什殷,聲音很輕,但是語氣異常堅定,“我沒事,不要驚動旁人。”
她沒有看崔什殷,快速起身穿上衣裳,結果隻穿到一半,整個人忽然搖搖欲墜——
崔什殷眼疾手快,搶在木獲倒下前把人接住。
“我能做點什麽?”
她不知道木獲現在遇到了什麽問題,但是可以確定,木獲並不想這件事讓旁人知道,所以她想知道木獲的想法。
當然,如果木獲不能把話說明白一點兒,崔什殷還是要去找幫手的。
“我——沒事——我——好冷——”
木獲斷斷續續地說了幾個詞,整個人縮成一團,體溫還在下降,凍得崔什殷不得不使用法力護體。
“你等等啊。”
崔什殷說著,試圖將精純靈力灌入木獲體內,結果那些靈力剛剛接觸到木獲的身體,立刻自行消散,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
崔什殷傻了,如果靈力不行的話,那麽需要靈力催動的法寶,估計也不行。她這麽想著,卻還是拿出數件提升溫度的法寶,果然,無一例外,無甚用處。
這是真傳弟子專用的靈池,是備了床榻桌椅等物什的,崔什殷就把木獲抱起來,放到床上去,拿被褥蓋了。
接著,崔什殷又急忙拿出數枚固本培元的丹藥,才送到木獲嘴邊,只見對方艱難地睜開眼,說著“沒用的,我躺一會兒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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