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歷史，知道答案以後，總喜歡以“假如”開頭，做各種假設，明知道已經發生的事不可改變，卻熱衷於胡思亂想。

　　這很矯情，木獲是這麽認為的，她卻忍不住想矯情一回。

　　只是，這個想法一開頭，木獲就自己否定了。

　　沒有崔什殷的木獲，該是多麽無趣！

　　“阿殷……”

　　木獲忽然動情地在對方耳邊輕輕呼喚，並不指望對方答覆，只是想這麽做而已。

　　僅此而已。

　　“嗯……”

　　睡夢中的崔什殷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那模樣，就是被打擾的貓，雖然很不高興，但是你叫我，那還是回應一下吧。

　　木獲感到很滿足。

　　身心都很滿足。

　　這世上有太多人太多事，唯一值得她在意的，隻此一人而已。

　　只要是這個人想要的，她都會滿足。

　　安垣巷十六號的禁製只夠穩固，昨天的事，並未在這裡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棲棲站在巷子裡，面向大門處，深深吸了一口氣。

　　當時，那種毀天滅地的危機感襲來，棲棲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她想見崔什殷。

　　想見那隻貓。

　　其他的，什麽都不重要了。

　　不重要……

　　樓房倒塌的瞬間，隨身攜帶的那根貓須，爆發出強大的力量，直接將棲棲護住，同時帶離危險之地。

　　在那個混亂時刻，一根貓須，成了保命之物。

　　棲棲腦子嗡嗡亂響。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咫尺天涯。

　　不只是認識太晚，還有從一開始的不可能！

　　這個結論像是一根刺，扎進棲棲心頭，血淋淋的，痛徹心扉。

　　那一刻，棲棲承認，自己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很痛苦，又很真實。

　　這就是懦弱的人類。

　　一夜無眠。

　　棲棲迫切地想要見到崔什殷，卻又不敢連夜趕過來。

　　她甚至搞不懂自己到底在顧忌什麽，只是本能地不斷告訴自己：

　　天亮再過去，天亮再過去……

　　終於挨到天亮。

　　棲棲穿過一片狼藉的街道，走到這個小巷外。

　　這裡，一切如常。

　　在強者的保護下，連一片瓦都不曾壞了。

　　棲棲艱難地挪動步子，幾步之後，恢復正常速度。

　　她終究還是要面對。

　　面對自己的心，面對現實……

　　她知道，自己這副模樣，在木獲、崔什殷那些高階修仙者眼中，沒有秘密可言。

　　當真是著了魔！

　　棲棲揉了揉臉，重重歎了口氣。

　　咯吱一聲，安垣巷十六號的大門打開了。

　　崔什殷大步走了出來，神色有些不自然。

　　她清楚感知到棲棲的情緒，原本的喜悅瞬間變得頭大。

　　以前，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事，那時候，要麽就是崔什殷自己沒開竅，或者知道了也不當回事，直接讓木獲去解決了。

　　這次有一點點不同。

　　崔什殷想自己解決。

　　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棲棲的感情變得如常濃烈，崔什殷竟然有幾分自責。

　　“那個，棲棲你來了……”

　　崔什殷這含糊不清的態度，瞬間讓棲棲意識到：要攤牌了。

　　“我這裡有忘憂草一類的寶物，你要不要試試？”

　　事情進展太快，忘記也許是個很好的選擇。

　　棲棲認真地看著崔什殷，眼中驚訝一閃而過，隨即問道：“昨天傍晚那種情況，對你們來說，很常見嗎？”

　　最終拋出問題時，棲棲似乎一時詞窮，幸好意思已經順利傳達。

　　崔什殷頓了頓，才說：“你可以這麽想。”

　　棲棲像是早就料到會是這個答案，又問：“要怎麽樣，或者說要多長時間，我才能與你，並肩而立？”

　　是“我跟你”，而不是“我跟你們”。

　　這其中的差別，當事人心裡很清楚。

　　崔什殷難得露出幾分無奈，“你沒有靈根，想要修行，難上加難，但也不是不可以，能走到哪一步，我可以幫你。”

　　棲棲剛才的提問很容易讓人誤解，但是崔什殷準確理解了其中含義，這反而令棲棲更加難受。

　　“我知道，我不該勉強自己的。”

　　棲棲笑了，她現在的笑容，很符合明媚而哀傷這個說辭。

　　“我們做朋友吧，這輩子。”

　　“好。”

　　崔什殷也笑了，她知道棲棲已經釋懷。

　　“你來這麽早，還沒吃早餐吧？走，我們一起去吃。”

　　崔什殷提出邀請，也不等棲棲表態，就把人帶進院子裡，那姿態，大大方方，沒有絲毫扭捏。

　　早餐是木獲做的，分量很足，口感方面自然無可挑剔。

　　棲棲吃飽了，露出滿足的表情，忽然說:“等我七老八十了，你們都這麽年輕，這不公平。”

　　崔什殷笑道:“咦？看著一個人慢慢變老，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嗎？”

　　棲棲道:“這是你們的幸福，卻是我的不幸，我不管，我要容顏永駐！”

　　木獲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瓷瓶子，放在桌子上，“這是定顏丹，沒有副作用。不過你是凡人，恐怕受不住藥力，回去以後，用清水化開，分三日服用。”

　　“多謝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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