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拽不動她,站在台階衝著收拾餐桌的保姆道:“你們都先出去。”
兩個保姆不敢多說,趕緊擦了擦手開門離開。
媽媽這次低頭看向她,聲音依然溫柔,眼神卻陰沉得可怕。
媽媽道:“你想讓媽媽把你的日記本拿給薑家人看嗎?”
她第一反應不是媽媽偷看了她的日記,而是完全不明白媽媽為什麽要這麽說。
她死抱著樓梯扶手道:“什麽意思?我日記怎麽了?”
媽媽沒有回答,直接說出了她日記裡的一些內容:“同學們都說我好看,可我卻覺得薑什漾最好看,她哪兒都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唇也好看,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最好看,看得讓我都想親一口。”
媽媽竟然真的偷看了她的日記。
她難以接受道:“媽你怎麽能偷看我的日記?”
媽媽依然不答,依然說著日記內容,雖然不完全一樣,可卻也差不多。
【薑什漾問我的夢想是什麽,我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後來認真想了想,我將來是要繼承家業的,所以事業就不用想了,其他的……我沒缺過錢,也沒什麽特別想要的,好像也沒什麽可夢想的,如果非要說一個夢想,那我希望和薑什漾永遠在一起。】
她不明白媽媽為什麽要跟她重複日記內容,更不明白為什麽媽媽偷看她的日記還能這麽冠冕堂皇地說出來?
媽媽說得越多,她越控制不住情緒,她不覺得她的日記有什麽秘密,但是她也不想別人偷看她的日記,哪怕是媽媽!
“你放開我!你憑什麽偷看我日記?你放開我!”
她拚命抽著胳膊,媽媽沒抓住滑了手,她慣性向後仰摔了過去,樓梯扶手也沒抱住,轟咚一聲重重摔在地上,摔得她眼前發黑,好半天都坐不起來。
媽媽這才收了那讓她害怕的恐怖眼神,慌張地從台階下來,趕緊查看她的腦袋,看她受傷了沒。
“媽媽不是故意的,你怎麽樣?摔著哪兒了沒?劉嫂!劉嫂!對了劉嫂讓我趕出去了,走,媽媽扶你到沙發。”
她委屈極了,推開媽媽的胳膊道:“我要去找薑什漾。”
平時這種情況,媽媽肯定會心疼答應她,可這次媽媽卻再度拽住了她。
媽媽道:“你真想讓媽媽把那日記給薑家人拿去?”
她惱道:“我日記怎麽了?你想拿就拿,隨便!”
媽媽比她還委屈道:“你為了那個薑什漾臉都不要了?你這是不正常的你知道嗎?”
她渾身疼,又被媽媽拽著走不了,崩潰道:“你到底在說什麽呀媽?!”
媽媽道:“同性戀是變態,很惡心,你知不知道?”
什、什麽?同性戀?
她愣住了,不掙扎了,腦中嗡嗡著,“同性戀”三個字像是她認知世界從來沒出現過的詭異長釘,突然扎透了她的世界外殼,繃開絲絲裂紋。
她呆滯地看著媽媽:“你在、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媽媽大概以為她是在裝傻,都說了想親一口,還想永遠在一起了,怎麽還不承認?
媽媽道:“你打小就別人懂事早,媽媽心裡有數,你也不用不承認,媽媽是過來人什麽沒見過?這種惡心的話題,媽媽原本不想跟你挑這麽明,可你一點兒都不理解的媽媽苦心。”
媽媽扶起徹底混亂的她,走到沙發邊坐下,拍了怕她的手道:“媽媽看那個孩子沒什麽心眼,肯定還不知道你的心思,媽媽也不想去做那個惡人逼她退學轉學什麽的,只要你把心思都放到學習上,考進重點班,媽媽就不會為難她。”
這是威脅嗎?媽媽在威脅她嗎?
就那麽一瞬間,她的眼淚差點沒控制住,她說不清是為媽媽的威脅難過,還是因為混亂不堪理不清的頭緒難過。
她強忍眼淚站起來道:“我不知道什麽同性戀,我和薑什漾就是朋友,好朋友!我才十四歲,不要把你們成年人的齷齪思想套到我們身上!”
說罷她轉身往玄關跑去,媽媽追著她道:“不準去,你要是敢去,我真讓薑什漾退學!”
這種話威脅不到二十四歲的沈文翊,九年製義務教育哪兒那麽容易退學?可卻威脅到了只有十四歲的她。
她害怕了,眼眶脹熱,眼淚更加控制不住,蹲下來抱住了自己的腿,她不想讓媽媽看到她的眼淚。
她不明白媽媽說的同性戀,她從來就沒“同性戀”這種概念,她不明白媽媽為什麽非要這樣,即便今天她不去,明天上學不還是會見到薑什漾?為什麽媽媽非要逼她?
或許,媽媽只是覺得她挑戰了她的權威,媽媽要糾正她的不順從。
媽媽走過來溫柔地抱住她道:“別哭了,媽媽心疼,你是媽媽的寶貝女兒,媽媽不會害你的。聽話,上樓寫卷子,考進重點班讓你爸爸看看,別人的兒子能考進去,我女兒也絕對能考進去,對不對?”
媽媽摸了摸她的頭,又道:“媽媽也只是懷疑,沒說你就一定是同性戀,媽媽是怕你誤入歧途。來,上樓學習去,只要你聽話,媽媽何必去為難薑什漾這麽個小女生,你說是吧?”
她淚眼朦朧地看著媽媽溫柔慈祥的臉,第一次覺得那麽陌生。
她最終還是跟著媽媽上了樓,把自己反鎖在了書房裡,她想過跳窗出去找薑什漾,可窗戶外面有防盜網,她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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