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謙茹無聲無息拉低了衣袖,掩一掩手上的綠環,而後溫聲道:“小伏第一個出來?當真了不起。”
程伏臉頰微燙:“沒有,運氣罷了。”
她確實是靠著十足的運氣才能如此之快通關。
先是翻箱倒櫃地找到地道鑰匙,而後又是燕離有意無意地提點一番房中地道之事,為她指明了一條最簡單便捷的通關路線。
細說起來,促使程伏通關的這一切,倒真和程伏自身本事沒太大關系。
陳謙茹彎起眸,唇畔溢著淡淡的笑:“通關怎會是運氣?我費了不少的功夫才將消息傳遞到那永觀侍衛手裡,借了送餐點的由頭,才將通關所用的劍譜拿到手。”
程伏心下了然。茅屋中那個做糕點的永觀,是陳謙茹心魔境中的。
不等她再次開口,匯集在程伏通關寢房門口的三人便俱都被一陣凌亂又迅疾的步聲吸去目光。
廖子瀘拎著她亮閃閃的兩柄輕劍,步子詭譎,身輕如燕地踏空而來。
與此同時,黑袍獵獵的俊朗少年眉目張揚,用著花式禦劍的法子,與廖子瀘同一時間出現在廊道盡頭。
這二人察覺到彼此的存在,皆是沒好氣地冷嗤一聲,又異口同聲道:
“真晦氣!”
“倒了大霉!”
陳謙茹撲哧一聲笑出來:“你們倆,莫要在測試境中打起來了——”
帶笑的話音頓時止住,陳謙茹眉目凜然,突然朝另一方向看去。
顧達亦斂起目光,抽出腰間玉瓶,模樣依舊漫不經心,卻能看見她玉瓶口子上有光點正閃閃發著亮,不知是怎樣的法咒神通。
沉重的步聲傳來,不再是破房而出的乾字一隊隊員,而是那個在花園中,怒火磅礴的磨刀石。
是老父親。
老父親身上著裝不改,仍舊是一身明黃。細軟的綢衣貼著他碩大虎軀,將原本就不大好看的身形線條襯得愈發明顯,粗壯身材一覽無遺,看上去很有震懾力。
他面目猙獰一如從前,只是精神狀態似乎更加惡化,整隻眼睛都是一片猩紅,眼球誇張地突出來,大面積的眼白漫布著錯雜交織的紅血絲,一如地裡走出的僵屍惡鬼般。
老父親面上神色怪異,條縷分明的橫肉扯起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弧度來:“你是在哪裡學的歪門邪道,拿來蒙蔽爹爹?”
他每說多一個字,眼球就愈發突出一些。
整句話說完,老父親眼球已有一半的球狀組織裸露在外,眼底血絲密密麻麻,像張血絲織就的蛛網,正搖搖欲墜地托著那粒漆黑瞳仁。
他嘶啞地在喉嚨裡發出兩聲粘膩的、帶著未淨老痰的笑,哢哢兩聲,將脖頸扭到一個奇詭的弧度。老父親歪著頭,直直盯著立在五人正中央的程伏:
“陳形之,你是哪裡學來的邪門外道,用來在這裡蒙蔽爹爹?”
他嘔啞嘲哳的聲調提得更高:“告訴爹爹,啊?”
“你是跟誰學的這邪門分-身之術,能夠生生分成五人?”
第23章 擊敗(倒v結束)
辛雲澤首當其衝地“切”一聲,眼露嫌惡,聲調高昂:“臭老頭,拿你的老花眼看清楚些。我們是分開的五個人,看明白了?”
顧達單手執瓶,斜眸看了眼辛雲澤:“蠢貨,他看我們五個都是一樣的。我們五個現在扮演的角色,都是這人的兒子。”
辛雲澤翻白眼:“你懂屁啊顧達,我在挑釁他。挑釁,你明白什麽叫挑釁嗎?”
顧達懶得搭理他,掌心懸空,十指飛快地掐了個訣。
隨著手中法訣成形,顧達周身的靈力以她為核心,開始向周遭擴散,背後的一頭黑發亦被靈力凶猛鼓動起來。
這九轉的曲折回廊當中平靜非常,沒有風,一絲也沒有,以至於地上微小的枯葉都安安靜靜,不為所動。
這般情形下,顧達神色散漫,勾唇一笑。她背後黑發像被狂風席卷般獵獵飛揚起來,竟無端生出幾分邪佞之氣。
程伏驟然想起某次訓練中,陳謙茹與她介紹顧達時說的話:“顧達此人,不隸屬於任何修真派系中的一脈。她一介散修,全憑自身悟性與靈根修行,因天賦極高,在幾年前,被學府破例招收。”
程伏眼前陡然出現了一層迷蒙的淡黃水幕。
那水幕顏色極其淺淡,不會阻礙視線,卻嚴嚴實實將她整個人包裹起來。她轉頭看向身側隊員,身上也都有同樣的淡黃水幕。
淺淡的酒香自鼻間悠悠傳來,程伏精神一振,頓覺耳目都明亮不少。
是【酒盾】。
初見顧達時,程伏醉酒的原因,便是貿然攻破了顧達用於自護的酒盾,生生被那盾的反擊灌得神志不清,第二日才完全醒過酒來。
陳謙茹那日所言,依舊若有似無地縈繞在程伏心上。
“她平生漫無所求,唯一的愛好便是閑來無事飲上一口小酒。故而顧達以酒為道心,修行酒道,又因常年踽踽一人,什麽都略通一二,習得的技能也亂七八糟,許多方面都有涉及。故而她境界雖高,擔負的,卻是隊伍當中有些邊緣的【均衡位】。”
透過柔和的淺黃,程伏看見老父親原本
盯著自己的凶惡眼神,緩緩轉向了技能大開大合的顧達。他嘶吼一聲,腳下踏出一式標準的突進步法。
五轉攜電步。
那絕不是凡人能夠習得的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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