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雲澤面上頓時漫起一層薄紅。
也不知道怎麽了,他今日越看程伏越順眼,隻覺得劍尊的某些特質好像突然在她身上浮現出來。
他是喜歡這種冷若冰霜做派的,不然也不至於對燕離癡迷成這樣。
辛大少爺呐呐地加快了行路速度:“別催我嘛……”聲調卻顯而易見弱了下來。
不等他過多品味心中的害臊感覺,前方就有雜亂的打鬥聲響傳來。
乾字一隊五人頓時把雜念拋在腦後,眼神凝肅起來。
程伏單手按劍,眼神定定地看向前方。
前面與她如今腳踏之地相較,風霜更加凜然,氣候更加嚴寒。
凜冬雪原靈氣分布十分不均,導致每深入一段路程,迎接冒險行者的,就是更霜寒更冷峻的險惡環境。
環境愈發惡劣的同時,散布的凶獸也更加多。
十大凶獸之所以全部都在雪原出沒,就是因為此處靈力凌冽。
凶獸雖然靈智不高,但總有某種奇怪的本能,讓它追求豐滿自身實力的環境。
故而凜冬雪原多得是強大的修士,也多得是強大的凶獸。
而此時呈現在程伏眼前的畫面,剛好兩者皆有。
數十隻不同品種的凶獸不約而同地圍住某塊地方,似乎是對其間物事十分垂涎。
被圍住的裡頭卻不是什麽死物,隨著巨獸嗥鳴之聲響起,一道凶殘的掌風撕破獸牆而出。
掌風劈中的,是一根碩大的冰凌錐子,冰錐剔透得宛如琉璃,在映於風雪的慘白光線折射下,閃出粼粼波光。
這樣一根方正的冰錐柱,棱角分明,被掌風橫橫切作兩半。
斷口噴射出蒸騰的鮮紅血液,恰有幾滴濺在程伏白皙的右臉頰上。
寒風吹過,霎時將這幾滴血冷凝在少女面上,像幾瓣凍得焉巴巴的紅梅。
程伏卻恍然未覺,甚至忘記了伸手去揩面上髒汙。
她只是目光灼灼地望著圍得密不透風的獸牆,沒來由地緊張起來。
心跳聲越來越重,一顆熾熱鮮活的心臟好像懸在嗓子眼,幾乎要狠狠蹦出。
後面廖子瀘的驚呼響起:“有人被這些獸圍住了,程伏,我們……”
她急促話音突然停頓了一下。
團團將其間人圍住的巨大凶獸在廖子瀘話說出口的一刻,倏然間全都動作一滯,然後分秒不差地一齊倒了下來。
冰錐獸與白毛獸都是凜冬雪原上最為凶殘的兩樣凶獸品種,就這樣輕易地被它們圍獵的獵物一擊斃命。
每隻倒下的巨獸眼睛都瞪得碩大,似乎不敢置信自己就這樣輕易死去。
對於掌風激出的磅礴靈力來說,這些獸類的死狀已經不算狼狽。
它們被一道銳物劃痕斜斜割裂了半個身子,肚腹癟下去,汩汩流了一地繁複內髒。
溫熱內髒乍一觸上雪地,就凝結了一層薄霜。
隔著一層脆薄冷霜看,其上竟能透出淡粉光暈,顯現出某種殘酷凶戾的美感來。
體型龐大成這樣的雪原獸類,若是將修為類比人類修士境界,應當能搏個金丹巔峰名頭。
就在凶獸倒下的那一瞬間,廖子瀘的眼眸,陡然睜到前所未有的大。
她雖性子嬌縱了些,但出身修竹峰,其眼力在修士中足稱一流。
數十隻金丹巔峰靈獸一擊斃命,元嬰修士都斷不能做到如此遊刃有余。
這樣說來,被巨獸包圍的人,修為少說都在化神之上。
但這並不是她驚詫甚至驚恐的原因。
獸牆倒下後,其間佇立的那道身影長身玉立,一眼便知不染塵俗。
她正低著頭,有些茫然地看著鮮血淋漓的左手。
她的手修長白皙,很是漂亮,只是指甲似乎用靈力催化成了極細長尖銳的利器,上面還沾著零碎血肉。
想來方才斬殺巨獸所用的物事,就是靈力催化的尖長指甲。
她素淨衣袍上覆著薄雪,一身都是斑駁的水漬與雪痕。
顯而易見的是,這女子修為雖深,卻似乎並不懂得護體靈力怎樣施展。就連斬殺巨獸用的都是強化後的身體部件,沒有使用武器的意識。
程伏一動不動地望著眼前一身雪痕的白衣人。
她太像燕離,又太不像燕離。
乾字一隊中的幾人此刻都屏息凝神起來,大氣不敢出一口。
此情此景,實在是過於古怪。
雪衣女子似乎察覺到什麽,緩緩將面抬起。
眉目清冷,容色絕豔,額間綴著一捧無瑕雪蓮。
神色一如燕離的冰寒冷峻,只是眸光極清澈,眸底深處居然透著一股好奇,宛如未經世事的垂髫孩童,正打量新奇玩物時候的眼神。
廖子瀘已經不可自抑地驚呼出聲:“劍、劍尊!”
辛雲澤的面色亦是十分驚悚,平常話多得老媽子一樣的大少爺,這會兒竟一時間說不出話。
燕離抬眸看去,長眉微動,望向了發出聲音的廖子瀘,眼裡滿盈著疑惑。
程伏奇異地平靜了下來。
不知為何,她的心底居然覺得眼前這般模樣的燕離,有些微妙的熟悉感。
就好像在很久以前,燕離本就該是這副樣子,懵懂清澈,不諳世事,又神色霜寒。
這樣霜寒的神色似乎是她與生俱來的,沒人教導過她,但偏偏遵循了某種奇怪的本能,調動著她的眉眼擺出這樣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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