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伏剜它一眼,殊途便瞬間裝起死來,定在挪動後的位置,然後再也沒有動過。
她收回目光,不想再理會這把花心的劍,徑直抬頭望向滿面希冀的燕離。
燕離見她看自己,聲音發緊,開口道:“你……身上這把長長的東西,是什麽?”
程伏不知怎的,突然起了些調笑心思。她彎起唇:“你過來看。”
燕離三步跨作兩步上前,有些急促地湊上前去看。
她即使不知道劍為何物,卻顯然對這樣的物件很感興趣。
雪發驟然朝上一揚,清麗容色露出些微錯愕,漆黑的瞳孔隨之放大。
程伏已經抱住燕離,低低喟歎一聲:“抱一下就告訴你。”
她心中湧起極大的滿足。盡管這樣對待少不經事的燕離頗有些無恥,但私心讓程伏偏做這個小人不可。
凜冬雪原於她而言,本來就是一場幻夢。
這一場導師心魔,沒有心魔環節。
沒有強製的心魔環節,又有十幾隊學子湧入,變數多至此,就注定了這場心魔的所見,絕無可能是百年前的真實情景。
似幻似真,倒不如就此沉淪,了卻一場空圓滿。
程伏這般想著,雙臂收得更緊。
她垂眸看去,見懷中人神色蘊著迷惑與驚惶,顯是不明白程伏用意何在。
但雪發女子沒有多問,只是在略微的驚惶之後,軟下身子,朝程伏懷中更貼近一些。
燕離偏著頭,問道:“抱了。可以告訴我了嗎?”
程伏攬著她,聞言勾了勾唇,眉目柔和:“這是劍,能夠讓你在打凶獸的時候更加輕松,不必用靈力延展指甲。”
燕離眸光發亮,抵住程伏手臂緩緩坐直身子:“可以教我用嗎?”
程伏自是沒有不應之理,於是抽劍出鞘。
殊途劍未認主時,模樣很是草率,程伏屢次嫌棄劍身顏色暗黃駁雜,難看得像黑泥揉就鍛造的。
受了寒梅劍意的加持後,劍刃劍身俱都凝作了溫潤的黃玉顏色。
出劍一瞬不提耀眼奪目,也已經很像一柄遺世塵封的寶劍。
程伏遞給燕離,燕離很快就伸出手抓握住,輕輕在虛空中揮了一揮。
是一個有□□成端正的起手式。
程伏挑了挑眉。
百年前的無容劍尊可是真真正正從未握過劍的,方才這一揮,出劍的姿勢出奇的標準,按理說已經並沒有太多她能夠提點的地方。
不過這並不妨礙程伏班門弄斧。
一隻纖長的手搭在燕離執劍的手上,而後猛一翻轉,連手帶劍一齊握住。
程伏神色漫不經心道:“姿勢不對,是這樣。”
說話間,二人已經五指相覆,程伏執著手中的溫軟揮了兩下規規整整的起手式。
劍氣激開周遭碎雪,揚起一道淺淡的白色光幕。
燕離眼神專注地凝視著程伏揮的這一劍,待程伏將她手松開後,便照著她模樣一般揮出兩劍——一樣的劍氣,一樣的碎雪簌簌。
令人驚異的不是燕離激起碎雪的這一幕,而是飛濺的雪花在落下之時逐漸開始凝聚成某個形狀,緩緩落地後,呈現的模樣,赫然便是一朵梅花。
程伏激起的碎雪能塑出梅花,是因為有著寒梅劍意。
而燕離單單是學了個樣子,就能順手塑出一朵幾乎一模一樣的雪梅花。
揮出一模一樣的劍招,激起一模一樣的劍氣,塑出全然相同的碎雪。
程伏有些恍惚地看著那朵正在下落的雪梅。
在燕離揮出這一劍的同時,正意味著她們在出劍之時心意相通。
力道與姿勢全然一樣,若不是心境情緒完全一致,是斷不能做到揮出一模一樣的劍招的。
她怔愣地垂下手。
燕離還舉著那把殊途,臉上流露出喜悅神色:“怎麽樣?”
頭次習劍的燕離揣著一腔喜悅等待誇獎,卻看見程伏眼神凝滯住般看著某個方位,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程伏回過神來,朝燕離笑道:“燕離,你好厲害,比我厲害多了。”
何止是厲害多了。
能夠完美複刻某樣劍意,其劍術理解能力幾近出神入化,若要叫別家劍修看了,便要直接羞憤欲死了。
燕離收到了心心念念的誇獎,卻沒有本應有的開心。
雪發劍修睫毛動了動,好似有什麽欲言又止,頓了半晌才道:“你在,擔心什麽?你好像不是很開心。”
揮出一招好劍很開心。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看見教自己用劍的姐姐不太開心,燕離就覺得一顆心好像懸了起來,還有些悶悶的發堵。
程伏猶然陷在沉思當中,就見眼前的燕離突然把殊途扔在雪上,轉身抱住自己。
還是第一次擁抱的樣子,雪發劍修將頭擱在了溫香軟滑的頸窩上,蹭了幾蹭。
程伏能感覺到燕離的唇角微動,其間還呼出了一息熱氣,似乎在斟酌著吐字,猶疑不決。
頸邊癢癢的,少女面頰緋紅,快要被這樣無意的撩撥燒成一根通紅的胡蘿卜。
胡羅卜一動不動地任由雪毛兔子來回磨蹭。
整整一盞茶後,兔子終於深深呼出口氣,把口中那句零碎的話語組織了起來。
清靈的聲音此刻細聲細氣,含著一些羞郝:“你不要不高興。不喜歡我玩你劍的話,我不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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