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哈出一口白氣,沉湎在溫柔鄉的心神倏然被喚醒。
上一次的心魔試煉已經把心魔境的本質擺在了明面上,這是一個會攻心的幻境,不是簡單的歷練境。
而且她忽略了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這個導師心魔,沒有【心魔環節】。
盡管身為參賽學子,處於【心魔環節】中被控制的感覺很不好。
但不得不承認的一件事情是,假若沒有心魔環節的存在,這個心魔延伸出的走向將會千奇百怪,會在不同學子的變數影響之下變得面目全非。
程伏雖然遇見了心魔境當中的燕離,達成不少的成就,亦獲取了遙遙領先的成就點,但這反而促使她離真正百年前的燕離越來越遠。
她應當一直清楚的明白一件事:沒有心魔環節的心魔,注定不能重現當時的情景。
所以真正的燕離,究竟是什麽樣子?
是以什麽身份降臨雪原,又是怎樣從一個雪原中堪堪生存的原始狀態,僅僅用了百年,就脫胎換骨成為縱橫五域的第一劍尊?
程伏拭淨臉頰上的水珠,身上的燥熱隨著心神清明漸褪。
她掐訣烘乾身上水流,整好衣冠,步伐緩緩地折返回雪洞。
眼下的燕離,應當就在洞中。強烈的直覺告訴她,燕離的身世背景很重要。
疑點繁多,反而更容易將事情導向一條清晰易見的道路。
程伏掀開洞口新掛的薄紗珠簾,邁入洞內。
原先出去時昏暗的情景已經不再,燃綃不知何時
複又點起。依舊是昏黃暗沉的光,壁上卻沒有如願投出那道修長身影。
滿室的用具都井然有序地擺放著,顯現出某些規整的秩序來,讓人一眼就覺舒適,很願意在此歇憩上半日。
但是少了一個人。
程伏的心陡然間被揪起。
冰湖離雪洞不遠,她出去時因為心神躁動,走得急,一來一回並沒有耽擱太多時間。
短短的半個時辰內,燕離已然不知去向。
慌亂悔恨在一瞬間漫上程伏心頭。她顧不得熄滅珍貴燃綃點起的燈,箭步衝入雪幕中,不複半時辰前的燥熱,只有滿心不安。
燕離會去哪裡?
是因為這件事不開心了嗎?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先找到她。
按理說化神巔峰的修士不應該在這個雪原上會出什麽事,但巨大的不安淹沒了程伏。
什麽都不對勁。
她在霜雪中禦劍,不過彈指間就趕到了她們平日獵獸的地方。
這處白毛獸極密集,幾步就能見一隻獸。程伏自上而下望去,將地上黑點似的活物死物全都盡收眼底。
沒有燕離。
她又轉身禦劍向別處。正此時,程伏手背上的那朵熾烈的紅蓮突然開始顫顫抖動,有熱感一點點漫延,燒得程伏五指火辣辣的灼痛。
就在幾日前,程伏才向燕離詢問過這火蓮印記的用處。
燕離聞言,將她的手攬過來,眼神定在那朵熾烈火蓮上,挪也挪不開。
她道:“這是‘感召印’。打上之後,只需注入靈力,就能感知到對方的存在。雙方連結的堅韌度會與日俱增,屆時,甚至能切身處地將對方的五感轉移到自己身上。”
程伏指尖蘊了磅礴靈力,盡皆注進那朵顏色愈發豔麗的火蓮。
吞噬了巨額靈力的蓮瓣開始舒展,她隻覺得有一根尖細的刺,在無形之間,蠻不講理地扎入心頭。
霎時間,一個清晰易辨的方向感自心間浮現。
少女眼神凌厲,掰轉劍柄,朝心神感應的方向禦劍行去。
殊途與劍主心意相通,銳不可當地破開蒼茫雪霧。劍身因被傾注過多靈力而微微震顫,發出細若蚊蠅的嗡鳴響聲。
這已經是程伏能禦劍疾行的最快速度,但仍是過了半個時辰,才臨近感召印所指引的去處。
越靠近心中的預感方向,程伏眼神就越發凝重。
她盡一個金丹初期的全力趕路,也要半個時辰才抵達這處地界。
此處似乎是雪原的邊緣地界,積雪並不厚重,反而有深灰的地面裸露出來。周遭是快要消融殆盡的殘雪,一副將要回春的模樣。
但凌厲的罡風呼嘯而過,刺骨的寒意對比雪原深處有過之而無不及,這裡顯然並不是什麽真正的雪原外圍。
氣候嚴酷,卻霜消雪融。
程伏蹲身下去,伸指拈了一點已經快要融成涼水的軟雪。
其上蘊著的依舊是典型的雪原靈力,肆虐無道,隱隱透著冷冽。
這昭示著此處依然是雪原內部,遠遠未達能夠融雪的邊緣地界。
霜雪既然不是自發消融的,那便是有人刻意為之,想要製造出雪原邊界的假象。
程伏彈去手上濕潤,眉目冷然,大踏步走向前方。
裸露的地表越來越多,顯出光禿禿的頹勢,無端令人心生出荒涼破敗的淒涼之感。
看上去地處偏僻,但周遭一個活物也無。
雖然雪原因為惡劣的環境一向生靈稀缺,但此處環境條件是比雪原別處優越許多的。積雪消融的地方,不應該連隻寒鳥都找不到。
生靈都趨利避害,假若這樣的地方都沒有生靈的話,就只能預示著一個更加嚴酷的事實.
這裡有比雪原環境還令人驚懼的潛藏危險,是動物趨利避害天性中,認為這裡有需要嚴加規避的、更大的“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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