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一樣的劍身倏然間虛影變幻,憑空漲大了好幾倍,而後錚然發出一聲悠長的龍鳴。
鳴嘯聲落,眾人隻覺鼻腔被一陣濃鬱的幽梅香氣佔據。
十來把寶劍被同一瓣紅梅擊偏了原有軌跡,全都堪堪擦著辛雲澤身周而過。
身側劍氣繚繞的少年眉眼鋒銳,耳後一縷長發悠悠然迎風飄落。
他身形挺拔,袖底的手卻在微微發顫。
在場的所有學子都怔愣了一瞬,誰也沒有想到他們二人真的能經受住這樣的攻擊。
一個金丹初期,一個元嬰初期,在這些天才眼中看來,是再平平不過的修為境界了。
莫說圍攻,在場的修者隨便挑一個,都不覺得自己和這二人打鬥會落下風。
辛雲澤握緊手中長劍,劍柄鑲嵌的珠玉硌在掌間,有些生疼。
劍鋒在止不住地顫抖。半晌,他終於像張紙片一樣瑟瑟抖起來,喉間猛然咳出一大口鮮血。
咳嗽聲愈來愈重,指縫間滲出的血跡斑斑點點滴在地上,和出劍時落下的幾瓣紅梅難分難舍,輕易看不出分別。
從龍劍蘊上寒梅劍意能壓製十數柄利劍,卻沒法讓法修打出的法訣失去原本的威力。
程伏為他展開的法盾屏障受金丹修為所限,減免傷害的效果並不比一層薄宣紙更好。
林華面上因激動而生的潮紅沒有消退,面色反倒比原先更紅上幾分。
他一張臉漲得通紅,聲調裹上了濃濃的驚怒:“愣什麽?打不死他們兩個很有臉嗎?”
音落,林華比所有人都更先一步飛身出列,在獵獵風聲中五指如勾,直直抓向辛雲澤。
他是體修,精於擒拿,五指就是他最鋒銳的武器。
程伏卻好似看不見林華直直突襲而來的身影一樣,只是神色複雜地望了一眼身側狀態不佳的辛雲澤。
少年天青色的襟口處沾滿淋漓鮮血,手中劍刃微抖,顯然已經連提劍都費力。
他受了很重的傷,又當了一回寒梅劍意的承載體,現下已經是強弩之末,沒有辦法再硬撐下去。
程伏心中突然生起極大的混沌和迷茫。
為什麽會有人這樣義無反顧地救她?
她在乾字一隊中,難道會是什麽重要的存在嗎?
心神迷惘間,程伏甚至不清楚自己是何時縱身前躍的。
068機械的嗓音無波無瀾地響起,音量卻比平常大了不少。
“宿主,辛雲澤落難,您不會有比現在更好的攻略機會了——”
林華出手速度極快,彎曲的五指肌肉陡然鼓漲得虯結起來,凶蠻力道帶出的破空之聲尖銳地刺進了所有人耳膜當中。
刹那間,林華身後的學子如夢初醒般再一次出了手,眼裡或多或少地浮現出狠厲。
這劍尊弟子倒是個重義氣的。
可惜沒有用,他們注定會在此身隕。
不管這二人誰先受下一擊,所改變的不過是隕落的順序,完全不會影響到他們原本的計劃。
沉悶的銳物刺肉聲入耳,程伏垂眸,看見肌肉虯結的五指深深嵌進自己心口。
溫熱的血液噴濺了林華滿頭滿臉。
林華眼中光芒大盛,嘴角緩緩揚起一個巨大的弧度,在鮮血的浸潤下,愈發顯得像一隻飲血為生的修羅惡鬼。
他目光熾熱地望著滿身鮮血的程伏,近乎癲狂地啞聲低笑起來。
“呵呵呵……劍尊弟子,這就成了我的手下敗將?”
他臉上掛起嘲弄神色,站起身來望著面前處於強弩之末的兩人。
程伏身上幾乎沒有完好的地方。
七八柄長劍在林華出手的一瞬間緊隨其後,輕易地破開了金丹初期薄弱的護體真元。
血肉在一柄柄鋒銳的寶劍下,同爛泥無異。
少女黑發散亂,纖弱的軀體被八柄寶劍釘在地上,面上卻沒有苦痛神色,只是眼神專注地望著面前佩劍哐啷落地,瞳孔驟縮的辛雲澤。
林華還待對著鮮血滿身的程伏開口,耳朵微動,察覺到身後的異樣動靜。
他猛一轉頭,頓時被眼前的場景駭得目眥欲裂。
那銀質面具的雪發女子不知何時現了身。她唇角含著饜足的笑意,抬起一隻指甲纖長鋒銳的手。
長至半米的甲尖上,掛著一顆鮮活的、還在砰砰跳動的心臟。
那心臟猶不自知自己已經脫離了主體,仍在劇烈地泵著血。
滾燙鮮紅的液體順著潔白皓腕汩汩流下,鮮血淌進的卻不是地面,而是他隊裡治療位大敞的肚腹。
他肚腹空空,五髒六腑全被剜出來丟在旁邊,冒著蒸蒸熱氣,像極了餐桌上待用的佳肴。
銀質面具上沾滿血漬,雪發女子毫不在意,灼灼目光徑直越過林華,想要看見他身後的程伏是何模樣。
這變故生得陡然,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雪發女子剜挑內髒的速度與她殺人一樣快,熟練非常,讓人懷疑她是否曾是經驗豐富的屠戶。
幾隊學子面色凝肅,知道來人實力強悍,一時間顧不得奄奄一息的程伏,全都架起戒備的攻擊態勢,準備迎戰。
他們強悍的敵手卻並沒有陷入險境的自覺。
燕離雙頰泛紅,伸手捂住自己劇烈搏
動的胸口,再也控制不住過急的呼吸,如同溺水之人一般重重地喘起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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