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一道雪亮劍光閃過。
程伏在先前的一戰中已經初具劍意。這一劍的威力,自是不能同往昔相比。
畫皮那張酷似燕離的面皮貼地,瞳眸大睜,還余留著窺見劍氣時,那一瞬的驚慌與不解。
它斷了氣,迅疾地恢復成原本的精怪模樣。
是一個人形的空白皮囊。它被切成兩半的劍口處,翻出厚厚疊起的一層層人皮。
程伏蹲下身,沒什麽表情地凝視著死去的畫皮屍體。
眼前卻突然有一雙雲紋的銀白長靴踩在光滑的白石地板上,踏過之處,竟能余下一絲冰霜的寒光。
一股冷冽的冰雪氣,猝不及防竄入程伏鼻腔。
第30章 分隔
以程伏的修為境界,完全不知道燕離是何時來到此處的。
這就是天壤之別的境界差距。
她垂下頭,明白眼前這位,是真正的燕離。
先前所看到的一張張肖似師尊的臉孔,全是由她的心障所生。
初時只是因為程伏受到【同化】影響,心魔境將某種熟悉的人際氛圍擺在了她面前。
杜明瀾是學府導師,而學府中與程伏相處最頻繁的導師,除了燕離,再無他人。
那麽心魔當中的【同化氛圍】,自然要將燕離平常與程伏相處的語氣與神態,一一套在杜明瀾的身上,從而讓程伏混淆心魔與現實。
心魔最險要的地方,也正在於這點混淆。
只要對心魔與現實的界限生出了一點動搖疑心,心魔便能輕易的劫持境內學子進入某個情境,從而催化學子生出心障。
止妄測試境的殘酷之處,於此盡顯。
易被混淆的修士,通常道心不夠堅定。在心魔中再次動搖道心後,很有可能從此一蹶不振,道途損毀。
止妄設下這個心魔境,除了有歷練的意思外,更多的,是為了進一步從學府裡篩出根骨道心俱佳之人,將資源傾斜給這些人。
止妄的“第一學府”名頭,便是因此揚名立萬的。
程伏心念電轉,陡然想通了這一層,身上有些發冷。
但更讓人毛骨悚然的,則是立在她面前,不知道聽見多少對話內容的師尊。
她自己沒說什麽,可是畫皮乃她自身心障所生。畫皮口中吐出的話,雖然的確是加深妄念的引導手段,但也足以說明程伏心中已生癡念。
若是沒有這般癡念,又怎麽會被引導得生出心障,從而受到蒙蔽,將自己生生折騰出傷來?
一時間,程伏維持著這樣的下蹲姿態,竟有些不敢起身面對燕離。
但終歸不能在畫皮屍體前蹲一輩子。
燕離的聲音自上方緩緩傳來:“蹲著做什麽?”
程伏呼吸一滯,帶著忐忑的遲疑與惶恐,慢慢站起身來。
她有些含糊不清道:“我……從前沒見過畫皮這樣的精怪,心中好奇,就多觀察了一番。”
燕離神情不動,嗯了一聲,沒對這個說法生出什麽質疑。
程伏猶疑地多看了幾眼燕離,想要從燕離的神情當中窺見一些蛛絲馬跡。
但燕離一貫是個不動如山的性子,神色也常年冷峻如一日。靠這樣的方式,當真找不出什麽端倪來。
唯一能感受到與平常不同的差異,便是——師尊的臉色,好像更冷了。
雪發白睫的劍修面色冰寒,比平常更多了幾分冷意,叫人無端心頭瑟縮。
程伏咬了咬唇。她五髒六腑都在無聲顫抖著,搖搖欲墜地掛在洶湧的血肉浪潮中,虛浮又疼痛。
師尊不像是什麽都沒聽見的模樣。
聽見也好,就此做個了斷……也好。
卻突然有一根帶著冰雪寒意的修長食指,撫上程伏唇角,溫柔地將唇邊那條血痕拭去。
手指的主人將力道控制得很小心,多一分會生出疼痛,少一分擦不去血跡。
燕離眉目冷得要凝結出霜來,口中語氣卻淡淡然:“為何會被自己的靈力所傷?”
她蹙起眉峰:“是受了畫皮蠱惑,生生收回了靈力?”
程伏愕然,神色怔怔地一點頭。
燕離靜了一下,隨即便掐訣為程伏治療。
只是眉目間的冷然尚未消。
泛著柔和白光的學舍外,有四個或著仆從或著護衛裝束的男男女女零散的站在學舍門前。
雖然裝束普通,但幾人容貌俱都上佳,將身上的樸素裝束都襯得光彩了幾分,很有一番賞心悅目的味道。
辛雲澤正倒豎著眉頭,對著學舍緊閉的門扉一頓推搡。
蘊著靈力的手掌勁力十足,但無論如何都推不開這扇平平無奇的門。
大門紋絲不動,仿佛在嘲諷他這個元嬰初期的劍修連扇門都無法奈何。
顧達懶洋洋的聲線響起:“別白費力氣了,說了陳形之和程伏的心魔被結合到一塊去了,她現在的場景和我們已經產生了阻隔,見不到她的。”
眉目朗然的少年聞言收了手,不大高興道:“一個隊的不應該在同一個心魔裡嗎,這個設置也太奇怪了吧,為什麽成員產生了心障就要被單獨分隔開?”
顧達聳聳肩,攤手道:“我怎麽知道,可能是學府想要讓她在心障裡陷得更深,就無法在境裡奪取好名次了?”
廖子瀘一揚眉,反駁道:“怎麽可能?學府哪可能阻攔學生取得好成績,他們肯定都希望學生成績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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