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中,一切行為的邏輯是符合當下情境的。
這學子既然是被自己親爹攆著跑,就只能說明學子本人當時並沒有反抗行為或反抗意願,那麽該情景中,程伏套在“學子”殼中的行為,自然也無法對老父親造成傷害。
所以在該情景中,她對老父親的攻擊通通無效。
想到這,程伏鬱悶地歎口氣道:“我知道了,這黃衣服的大漢現在還真能當我爹,因為這個心魔主人不會打他。”
燕離讚許地點頭:“正是。但也莫要太沮喪,這人無法被攻擊,倒恰恰能夠成為你的活體劍術練習靶子。擊打天靈蓋使其僵住的效果時間有限,他很快就可以活動了。”
程伏沉默。師父的意思,是要自己對著老父親練劍?
交談間,地上挺屍的老父親原本凝住的眼珠開始緩緩轉動,臉上一條條分明的橫肉牽連著刀疤微微抽動起來。
下一刻,老父親整個壯碩的身體猛然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抄起旁邊的長條掃帚,大喊一聲撲向程伏:“逆子!還敢躲!”
程伏嘴角微抽,又一次拎起劍對上老父親的破掃帚。
她定下心神,開始認認真真地一一回想這幾日在止妄中學到的一招一式。
這具身體從前是法修,沒有太多劍理知識和持劍經驗,因此一切都是從零開始。
程伏此刻使的,正是止妄學府中最為基礎的入門劍法——止妄劍。
第一式,定風波。
先平心,再靜氣,而後舉目觀八方。
作者有話要說:
程伏:師父真的好好,在測試境都不忘指點我劍術!
燕離:咳。
掌院:她就是想找借口跟你待在一起!心機深沉的壞女人!呃啊——(被燕離扼住喉嚨)
第20章 出劍
她沉靜立在原地,眼中可視范圍漸漸收縮到只能容納老父親一人的地步。
周遭景致似乎都籠上了一層迷蒙的霧色,在程伏眼中漸行漸遠。
那一角獵獵隨風飛揚的亮黃絲綢衣角充斥了她的眼瞳,老父親的動作愈變愈慢,粗陋疏淺的江湖路數,也在程伏眼中一點點明晰起來。
細看之下,老父親的功夫並非胡打一氣,而是帶著很明顯的江湖路數,屬於不怎麽正規的野路子。
野雖野,但非常適用於街頭混混的鬥毆場景。在紛亂的手腳鐵棒間,偶爾用上那麽幾招,可有奇效。
對於程伏這樣有無容劍尊指導的名門弟子來說,這樣簡陋的招式,甚至不需要過多思考,就能憑體感盲抓到他招數的破綻。
程伏只需憑感覺隨意出手一擊,就能輕松致他於死地。
很容易擊敗的對手,似乎沒有給他關注和眼色的必要。
但程伏此刻全神貫注,像是遭遇了什麽平生大敵般,眼神鋒銳如刀,極冷靜地注目老父親的一招一式。
燕離在旁看著,眸中流露出微不可察的笑意。
正是如此。定風波這一式的最大要領,是“心無旁騖”。
定風波名字好聽,實則只是最簡單的劈砍點刺,簡單到就算沒接受過專業訓練的武士,也能輕易地模仿出八-九成模樣,上手簡易得足以讓門外漢嗤之以鼻。
但定風波最大的“意”,是極致的專注。這是所有劍修都需要具備的最為基礎的素質。
有些劍修,即使靈根平平,但只要他一拿起劍,眼神中的凝實犀利便無人能敵。
這樣的人,合該是天生的習劍料子。
“咣”一聲,程伏面無表情,抬手接下一掃帚,而後手中劍如遊蛇一般,劃出一條奇怪的走勢。
更怪異的是,老父親的每一掃帚都會在程伏劍至的下一秒精確地擊中程伏提早擱在那裡的劍刃。“咣咣咣咣”之聲連綿不絕,像極了在用手中掃把和程伏默契地合奏三角鐵。
對著程伏的劍連環攻擊了一通的老父親面色鐵青,再一次出聲吼道:“永觀!還不出來給我把這孽子押回去?”
老父親連聲嘶吼了好幾回,偌大的宅邸中才終於有個仆從縱身躍出。他一身黑衣,身形極快地閃到程伏身後,迅疾伸出一指按在程伏肩上。
程伏頓時覺得自己周身的靈力都被抽去,手猛然一松。
殊途劍當啷落地。
程伏被迫從極度專注的狀態中抽離出來,才發覺身側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黑衣暗衛,正以手勁死死壓住自己肩膀。
她心中劇震,試圖在指尖聚集靈力,卻發覺體內經脈好似枯竭一般,一絲靈力都抽取不出來。
沒了靈力做奠基的修士,除了知曉一些修煉方法之外,同凡俗並沒有太大差異。
想到此處,程伏卻大大地松了口氣。
她乍然反應過來,此刻應當是處於心魔境中的【心魔環節】,該環節無法以修士的能力進行抵抗。
簡而言之,就是考生目前在心魔境中所行之事與原本的心魔內容產生偏離,為了維持心魔的正常運行,測試境會自動執行一個【心魔環節】。
該環節中,無法強製反抗【心魔角色】的所作所為。
押著程伏的【心魔角色】暗衛永觀朝老父親抱拳一禮,問道:“如何處置少爺?”
老父親伸出青筋縱橫的手,顫顫巍巍指著程伏,聲音嘶啞:“給我把他關到他自己房裡去!關滿三日,不許他再踏出房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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