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時恍然,心思擰成了一股死緊卻將要繃斷的麻繩。
燕離在因她惶恐。
幾縷茫然和疼痛在心頭嫋嫋升起。
這原本是不應該的,燕離不該是這樣。
她不是一個多麽聰慧的人,卻也知道愛原本是錦上添花的東西,給予在旁人身上的如果盡皆是惶惶的苦痛,就是本末倒置。
程伏不願看見燕離因自己枯萎。
燕離給她的是煥發,是生機。
她從未想過,自己回饋給燕離的東西,竟然微薄到了極點。
程伏也知道燕離在憂心什麽,可是如今的她缺少一魄的記憶,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究竟如何。
她伸出手,揩去燕離眼底的濕意。
這個尋常的動作,卻引得眼前人唇瓣倏然抿得死緊。
程伏垂眸,看著指上漉漉的水意,伸臂塗抹上燕離修長白皙的頸。
溫熱濕膩所過之處,帶起適時的戰栗。
她輕聲道:“師尊,我明白,歷經了從前的事,您無法信我。”
程伏臉頰貼近,細碎的吻落在頸上,聲音附著燕離的耳根攀爬向上:“可我不是過去的程伏,師尊。”
她喟歎似的緩緩道:“我是程伏,承載了過往的人是我,可您眼前的人,也是我。”
“與我度了整整一載,卻博不到您半點信任。師尊好狠的心。”
程伏輕輕咬了一口身下的綿軟,呢喃。
“我愛你。”
沒有人會信誓旦旦地擔保,自己能夠一同承載過往與當下。
但她決心擔負,不管從前的事與現今的她是否又隔閡,既然是同源的魂魄作出的選擇,她就能夠擔負。
她會親手審判自己,抹去惶惶。
冰涼的唇覆上暖意,程伏已經有些熟稔,撬開清冽唇舌,一路難舍難分。
帶著淚痕濕意的指探下,綿軟了一池春水。
偏偏急促的氣息都被少女的唇堵在了喉裡,於是眼尾愈紅,眼睫完全濡濕。
輕攏慢撚抹複挑,漸漸海宮晨曦初至。
直到休憩之時,程伏才有閑暇去看玉簡上閃爍的新字跡。
鮫仙也不知道是起得早還是沒有睡,程伏順手捏著玉簡,倚在床頭看起來。
無非就是顧之榮的那樁事,鮫仙極力慫恿程伏去弄死他,以絕後患。
可是身為一個正值青春、陽光向上的紅領巾少女,程伏覺得此事不能草率。
於是她偏頭問燕離:“師尊,您知道顧之榮嗎?”
燕離原本已經闔上了眼,聞言微微掀起眼簾。
她聲音微微有些啞:“嗯。不是好東西。”
程伏眉頭一挑。能夠得到燕離蓋章認可的王八蛋,應該罪惡程度不輕。
“師父怎麽也知道他?他做了什麽?”
燕離道:“你既是問他,便應當
知道他好女色,並且在納了某房姨太太后家底突兀地殷實許多。”
程伏點頭:“是啊,還一次納五房,了不起。”
“你很羨慕?”燕離的嗓音因為微啞,更加顯得有些發沉。
程伏眼眸瞪大:“絕沒有!”
幾句打趣後,燕離才說起顧之榮的事。
他那第二十二房姨太太不簡單,據說背後勢力勾結不小。
她牽涉到的買賣暴利,而且陰私。
販賣仙童。
在五靈域這樣的修□□裡,靈氣較為充沛,修者數量也不在少數。
但畢竟修行需要一定靈根,修者所佔的五靈域人數比例並不高,大約隻佔總人數的二成左右。
大部分民眾都是凡人,那麽所謂的“仙人”即修者的地位,就會被普通人推崇得極高。
誰會不希望自己能夠騰雲駕霧,揮手即召氣流,髒汙捏訣就能清理?
神話一樣的能力,讓不少人都趨之若鶩。
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有這樣的能力,但有些父母極其渴望望子成龍,就會生出一些歪心思。
他們會購買一個有著仙根的孩子,光耀門楣。
這樣的孩子就是仙童,也就是顧之榮那房姨太太做的生意。
程伏越聽,神色越凝重。
仙根的產生很隨機,每個普通人的孩子都有可能產出仙根。
這樁生意可以說得上是罪孽深重。
踏著別人的破碎家庭盈利,造就了多少悲劇和天各一方的離散。
如果此事為真,那顧之榮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程伏問道:“師尊,這樁事是你從何聽來的?可有證據?”
燕離道:“白痕手裡把握不少,找她要就是。”
門外突然傳來篤篤之聲。
一個小鮫侍輕啟開殿門,細聲道:“程姑娘,洛大師姐尋您有事。”
程伏看一眼鮫侍:“能帶人去嗎?”
見小鮫侍一臉驚詫,程伏臉不紅心不跳道:“帶我道侶,最近處於熱戀期,有點難舍難分。”
鮫侍遲疑了一下,“大師姐沒說可否帶去……”
“不過,若您喜歡,帶上應當也無妨。”
小鮫侍想到什麽一般,臉上也有些發紅。
*
洛川約她的地方在鮫宮外一片惹眼的海草堆上。
景致不賴,頗有些浪漫情調。
看見燕離,洛川微微有些訝異:“啊,阿伏的道侶也來了?”
她沉吟了片刻,好似在思索接下來的話要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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