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你看出來了,她的精神狀況有一些脆弱。當年得知你被人抱走以後,她太過悲痛,因而患上了抑鬱症,常年依靠藥物,這些年,過得一直不太好。”
俞父笑了下,神情柔和,“不過好在我們都足夠幸運,重新找到了你。”
“應該給我記頭功才對。”俞文鶴說。
寬厚的,溫和的父親,慈愛的、關心她的母親,以及和善的兄長,這種家庭是真的存在的嗎?
但事實就擺著。
江枕棉沐浴在這樣的目光下,忽然覺得暖洋洋的,不是和顧知白在一起時那種血液沸騰的灼熱感,就像是雪地跋涉的人找到了一家溫泉旅館,熱水煨暖了四肢,朦朧上升的白色蒸汽烘著腦袋,有了熱度的保護,冰涼的雪花就變成了能夠自如欣賞的景色,再也不能帶給她半分寒意。
“我想,也許我才是幸運的那一個。”江枕棉說。
“你們都是很好的親人,只是,我無法一下就做到毫無隔閡的親密,抱歉,我需要一點兒時間。”
“沒關系。”俞父用充滿包容的視線望著她,“沒關系,你不要急,我們也不急,慢慢來,慢慢相處。”
“謝謝。”江枕棉發自內心地說。“啊對了,還有一件事,就是江家的事兒。”
“剛剛顧小姐已經和我們說過了。”俞父說,“我們一定會幫你找到幕後主使的。”
哇……這就是有靠山的感覺,江枕棉再次道了謝。
“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俞文鶴說,“你放心吧。”
到了吃飯的時間,江枕棉上樓把俞母叫下來,五個人圍著餐桌坐成一圈,江枕棉左手挨著俞母,右手挨著顧知白,兩個人都在給她夾菜。
沒過一會兒,她面前的盤子裡就裝滿了菜,顧知白就習慣性夾了兩次,看到俞母也在夾,她就停手了。
這是何等飽滿的愛啊,江枕棉吃完飯偷偷揉了揉胃,太飽了,真的吃不下了。
吃過飯,休息了一會兒,俞母問她下午通常都做什麽。
江枕棉:“遛狗。”
“那我們一起去遛狗吧。”俞母說。
她期待地看著江枕棉,讓她想不出拒絕的話來。
“正好飯後也該走動走動,消消食。”顧知白往前一步,將手輕輕搭在江枕棉的肩膀上,鼓勵地拍了拍,“我們一起去吧。”
聽到遛狗兩個字,最開心的是狐狸,它小跑著用前爪勾開櫃子,叼出裡面的牽引繩,哼唧著放到江枕棉的腿前面。
昨天一整天都沒出門,真是給它憋壞了。
對上這樣的眼神,感覺要是不答應它,仿佛犯了天條般罪大惡極。
外頭天氣不錯,小區路面上的雪都被清理乾淨了,三個女性走在前頭,兩個男人走在後面,像是兩個保鏢。
牽引繩是可拉伸的,最長有五米,這兒的小區本就沒有那麽多人住,喜歡下樓閑逛的就更少了,所以江枕棉索性放開了長度,任由狐狸撒歡亂跑,看到人了她再把繩收回來。
走了一會兒俞母突然說道:“你要不要去首都家裡看一看呢?”
啊?
“回家裡,把戶口遷回來,好不好?”俞母半是懇求半是忐忑地說,“我不是不讓你和現在的家裡聯系,不是讓你和他們斷絕關系的意思,但把戶口遷回來好嗎?畢竟,畢竟我是你的親生母親啊……”
啊哦……糟糕了。
俞母還對江家的遭遇一無所知呢。俞文鶴告訴她的時候,隻說她被一家人收養了,壓根沒告訴她江家人是個什麽德行,更別提現在,江家都沒了。
江枕棉欲言又止,俞家父子也欲言又止,顧知白更是說不出話。
“我不是不同意,事實上,我很高興,也很願意把戶口遷過去,就是,這個……”江枕棉卡殼了,再一次把求助的視線投向顧知白。
“因為我們兩個在一起,她的父母一直頗有微詞,所以枕棉和家裡人吵架了,已經好一陣沒有聯絡了。”顧知白瞬間就想出了合適的借口。
“遷戶口的話,只要帶上戶口本就行了吧。”顧知白看向俞父,後者點了下頭,表示就是這樣,哪怕還需要別的手續,他也會偷偷搞定。
“家裡有枕棉的戶口本,到時候一起帶過去就是了。”
“對,就是這樣。”江枕棉順著顧知白的話接下去,發揮她的優良演技,悲傷地歎了口氣,“家裡不想認我這個女兒,我也不想認他們這對父母了。反正他們的眼裡只有弟弟,哪還在意我呢?”
“他們對你不好嗎?”俞母頓時抓到了華點,有些生氣地說。
“也不是不好。”江枕棉的大腦飛速運轉,斟酌著詞句,力圖把自己的慘狀控制在一個合理范圍內,“就是他們有點兒重男輕女,更喜歡弟弟,對我一直不冷不熱的。”
“沒事兒,我都習慣了。”她故作灑脫地笑了笑,“而且這有什麽關系,雖然他們對我不好,可是我現在有了新的真正的父母,一定會對我好的,是不是?”
“沒錯!”俞母充滿愛憐地握住江枕棉的手,“媽媽一定會對你好的。”
江枕棉說得輕描淡寫,可這話落到俞家兩個男人耳朵裡,卻像是故作堅強,為了不惹俞母傷心,故意隱瞞情況。
這下給他們兩個感動得眼淚汪汪,眼眶發紅——多堅強多懂事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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