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冉孤竹離去後,紀玉棠重新坐在了蒲團上修持,可不管如何都難以定神。
就在紀玉棠神思飛揚之時,一道幽幽的語調忽地在耳畔響起。
“我以為你連看我一眼都不願意,是要趕回家成親呢,如今看來,竟然不是嗎?”
“李淨玉!”紀玉棠咬了咬牙,霍然站起身。她周身的力量波動,如氣浪向著四面排開,可始終不見可疑的人行跡。
李淨玉笑了笑,道:“我只是留在你體內的一點神念。”
紀玉棠聞言渾身一僵,她神經緊繃著,內觀泥丸宮,果然在神龍法相上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只不過這道身影白衣如雪,氣息清正,絲毫不顯濁煞。“你怎麽進來的?”紀玉棠心中警鈴大作,泥丸宮中無聲無息間被李淨玉成功存神,這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情?她怎麽一點都不知道?
李淨玉雙手撐著龍身,雙腿輕快地來回晃動。她將問題拋了回去,笑道:“你說呢?”
泥丸宮中觀想的法相交融,隻可能在自身意識不能主導本心的時候!是在祭月洞天雙修?!紀玉棠的面色一陣紅一陣白的,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怒聲道:“出去!”她都不曾在月相中留痕,憑什麽李淨玉鑽入她的存思的神宮之中。
“你當真沒有留痕嗎?”李淨玉輕而易舉地便讀懂了紀玉棠的思緒,她抿唇一笑,身後浮現了一勾彎月,而在彎月之上,一條白龍盤桓。
紀玉棠:“……”半晌後,她才道,“我會將龍相召回,你也退出去,不然我——”
話還沒說話,那股淡淡的香氣已經隨著李淨玉近前,幾乎面頰相貼。
“我入了祖源魔海後如何,你難道不關心嗎?”
紀玉棠扭頭,故作漠然道:“我不關心。你若離開南疆,與天海魔宗修士一般肆虐,我就會與他人一般,遵照太玄宮律令,殺、殺……殺了你!”
“無情啊。”李淨玉笑了笑,伸手撫了撫紀玉棠的面頰,貼著她曖昧低語道,“你現在就可讓我死一次呢。”
第51章
隨著距離的拉近, 溫熱的吐息吹拂在了面頰上,一雙如秋水般的眸子,顧盼神飛。
紀玉棠定定地望著李淨玉, 瞧清楚那道化影眼角飛起的緋色, 她驀地想到那日洞府之中的情態。龍身摩擦著凌亂的衣襟, 堅硬的龍鱗在細嫩的肌膚上留下道道紅痕,她的呼吸一下子便急促了起來, 伸手推開了李淨玉, 抿唇不語。
她穩住了心神,固守靈台,循著那股冥冥的道韻撥動《道德天書》, 一道道湛然青芒向下衝刷,而早已經演變成了道德龍相的神龍也在泥丸宮觀想出的神宮中飛舞。道韻流動之間,雜念逐漸地被驅逐了出去, 漸漸地隻余下了自己。
等到李淨玉的身影徹底消失, 紀玉棠才從“內觀”中走出來。她跌坐了蒲團上, 面頰緋紅,額上布著細密的汗水。她低著頭出神,許久之後才站起身,恢復尋常的狀態, 快步地走出了自己的院子。她徑直前往藏經之地, 尋找與“雙修”相關的法門,試圖將植根於泥丸宮中那道月影散去。她過去並不知會有這麽一遭,與“雙修”有關的自然不會觸碰。
沒多久,紀玉棠就從浩如煙海的典籍中找到了答案。雙修會使得雙方氣意交融, 可並非雙修就能在對方泥丸宮中存思留神的, 頂多留下了一抹極淡的隨時能夠驅逐出去的氣意。那道氣意的演化跟正主其實沒有多大關系, 也就是說她泥丸宮中那道屬於李淨玉的氣意是根據她的心念構想出來的,如果她不念著李淨玉,根本不能讓氣意顯化!要想將這抹氣意逐出去也簡單,只需要斷去與其有關的牽系,畢竟泥丸宮是存神之處,不容他物的存在。
這樣的答案讓紀玉棠久久無言,她的眼前閃過了過往的一幕有一幕,最後捂著額頭長長的歎息一聲。
接下來的半載,紀玉棠留在了家中鞏固功行,打磨自己的龍丹和道法。在借用《道德天書》裡的道言溝通高邈之道時,自身的力量會被揮霍一空。為了抹去這個缺陷,紀玉棠一直在《真龍化生經》中尋找合適的龍道神通,最後還真被她找尋到了一種。此神通名曰“二象同照”,將自身的神意拆解成兩半,顯化出兩個“我”,一個用以承受道德天言落下時的承負,而余下的一個與本體同,仍舊可以發揮出自身的力量。可這“二象同照”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練成的,需要找尋到一種名為“雙生潭”的天地靈寶。
這意味著紀玉棠必須離開天水外出遊歷。這半年來,雖然說冉家人極少出現在她的跟前,可隱約間仍舊能夠聽到風聲,對方希冀她與冉孤竹完婚,未必會願意她離開天水,甚至可能派出人來阻擾。想至此,紀玉棠暗暗的冷笑,若真是如此,那就是阻她大道之仇,根本不可放下。
正當她準備為了雙生潭離開紀家的時候,一道飛書傳了過來。原是來自顏首夏和沈藻的邀請,要她一道前往真羅殿查探究竟。這真羅殿坐落在九州的西北偏角,屬於天海魔宗的轄地,四方並無城鎮,唯有零星的幾個小村落。玄門那邊知道真羅殿與天海魔宗的關系,可尋常情況下並不會去管束,如今是因為附近不斷有凡民失蹤,春秋天闕才派遣弟子前去調查。然而調查的弟子一去不回了,真傳弟子的文印似乎被某種法門給遮蔽了。
別說是如今的境況,就算是尋常時候,紀玉棠也願意前去幫忙。她不管冉家和太元道宮那邊什麽態度,隻同紀明承和寧懷真說了一聲,便出發離開了天水。在天水城外,紀玉棠察覺到了幾絲異氣,眼神閃了閃,只等著那隱藏的人現身,然而天際驟然掠來了兩道清氣,卻是顏首夏和沈藻二人親自來迎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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