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李淨玉搖了搖頭,在紀玉棠狐疑的眼神中揚眉一笑,“可就算對此一無所知,我也不會讓冉家的計劃行下去。簡而言之,不管你是願或者不願,你與冉孤竹之間都不可能的。如果你非要當那提線木偶,那我只能——”
“只能如何?”紀玉棠平靜地詢問。見李淨玉久久不言,她又兀自笑了一聲道,“殺了我麽?”
李淨玉起身,向著紀玉棠抬手,在指尖堪堪落在她如白玉的面頰上時,倏然一縮,隻擦著一縷黑發滑過。她凝視著紀玉棠道:“殺了你我很是不舍。想來唯一的辦法就是用咒術將你困在我的洞府中,使得你眼中只有我一人。”
紀玉棠道:“邪魔歪道。”
李淨玉聽了她的譏諷,沒有生氣,甚至好心情地接過話:“不然怎麽能夠稱為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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蓊蓊鬱鬱的林木中,陽光從樹隙灑下,清風浮動,如同躍動的碎金。一條山溪從中穿過,彎彎曲曲地向前流淌,在底下匯聚成一個寬闊的清幽小潭,波光粼粼。
忽然間,五道遁光自天際落下,在水潭便顯化出了身形。
“穿過這片林子,便是南疆的地界了。”一聲溫潤晴朗的聲音傳出,說話的人正是秦若水。這回同行的人除了藺恆、沈藻、顏首夏一乾浩然正道弟子,還多了一個冉孤竹。光看外貌像極了李淨玉尚在的時候,可性子截然不同。
“進入南疆後,不可隨意飛遁了,不然驚動了魔宗弟子就壞事了。”藺恆開口道。
“先去淨蓮禪吧。”秦若水思忖了片刻後開口道。淨蓮禪乃須彌海佛道嫡傳之一,與惑心宮一道坐落在南疆地界。雙方代代為鄰,淨蓮禪對惑心宮的了解定然是勝於外界。
一行人想了想,要想應對惑心宮還需要同道幫忙,如太上三宮與浩然正道的嫡傳遠在天闕,淨蓮禪才是最近的、可依靠之處。淨蓮禪的佛修一個個都是悲天憫人,以普救眾生為己任,定然不會放過針對惑心宮魔女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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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心宮,李淨玉暫時不管外事,隻推動自身功行提升。
半個月後。一道龍影自祭月洞天中衝天而起,緊接著一道湛湛的清氣彌漫,頓時將龍相遮掩。李淨玉緩緩地收工,那如同潮汐一般起伏的法力緩緩退了下去,身前只有一枚光芒湛然的碧綠寶珠在旋繞,散發著一股歡欣的氣息。經過長久的打磨之後,李淨玉煉化了燭龍之丹,終於將本命法器推到了寶器那一境界。再過一段時間,等到法力圓滿,便可自然而然地邁入金丹之中。
她心念一動,碧海潮生珠便沒入了眉心,回到了泥丸宮之中。她的觀想之神宮以碧海潮生珠為根基,化作了一片茫茫的大海,而上方則是懸著一道彎月,其上更有一道龍影盤踞。她的碧海潮生珠基於龍丹才得以蛻變,最終顯化出來的法相自然也會同龍相關。
定了定神,李淨玉又朝著紀玉棠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經過一段時間的修持,白龍的身軀已經長大了不少,半截龍身露出了水面,銀色的鱗片在月光下閃爍著明亮的光。龍氣不自覺地向外散逸,其至剛至陽至健,衝撞著洞天中濃鬱的太陰之氣。李淨玉眼神閃了閃,毫不客氣地將這股龍氣收下。她之前的話語,並非是誆騙紀玉棠,對方得了太陰之氣得以調和體內的陰陽之衡,以便壓製龍性與妖性;而她借著龍息同樣有所收獲,在禦水之道上能更上一層樓。
又過了數日。
紀玉棠從入定中醒來,揚起的龍尾不自地拍了拍水面,濺起了一大片的水珠。
沐浴在龍脈精華中,她渾身上下極為熨帖,懶洋洋的,恨不得能夠長久保持下去。可這念頭一起,心神便是一顫。泥丸宮中的《道德天書》竟是隱了幾分,像是要徹底地消失不見。在煉化龍脈之時,她以大道之力消磨龍性,可她往日行功以龍功為先,自然在道韻上要勝過那本太上的功法。在煉成龍丹之時,大道真途給了她另一種真龍選擇,只要她沉入其中,便會徹底幻化為真龍,而失去人身之妙。那尚未長成的道德真龍自然會在龍道之中徹底潰散!
意識到了這點,紀玉棠的身軀僵硬。她雖然修煉龍功,能化生真龍,可不代表著她要抹去自身的“人性”!這是擇道之障,擇道之魔!紀玉棠深吸了一口氣,運轉著功法,徹底地化作了人身。她的氣意上升,再度與那片高邈之地相接,引得大道之意洗刷自身。直到那股念頭消去了,她才松了一口氣。神情複雜地望著殘余的龍脈精華一眼,她不準備繼續煉化了。若是歷練不足,恐怕會在這天材地寶中迷失自己。
“你的動作比我想象得快,這就是大道之心麽?得天眷顧,非尋常人能及。”李淨玉望著紀玉棠,幽幽開口道。
紀玉棠抬眸望了李淨玉一眼,她眉頭蹙了蹙,總覺得李淨玉的身上發生了某種變化,而那變化似乎與自己更近了些,竟是催生出了一種盤在她身上的念想。恐怕是龍性未消!想至此,紀玉棠的面色順便就變得難看起來了。
“修為上漲,你怎麽不開心?”李淨玉挑眉,她對上了紀玉棠幾乎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又笑道,“是因為我?”
“不是。”紀玉棠搖頭,別開了視線,不再看李淨玉那因為笑容而變得格外招搖的面龐。“余下的龍脈精華,我不準備煉化了。”紀玉棠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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