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紀玉棠嗎?呀,她不是離家出走了麽?怎麽回來了?”
紀玉棠聞言身軀一僵,那印刻在腦海中的記憶上浮,使得她的面色驟然一白。她緩慢地轉動著身軀,直到看清楚了那神態囂張的人,才咬了咬唇道:“是你?”
在天水城,修道世家並不少。紀玉棠身為紀家的子嗣,就算是散靈之體不能入道,往來的也是這些世家子弟。如今站在眼前的這一位,就是言家的嫡子言於臻。他毫不掩飾自己對大道之心的覬覦,從幼時開始便不停地用言語刺激、貶低自己。
“呵,怎麽來這裡租借福地?難不成紀家的靈脈乾涸了?”言於臻抱著雙臂,玩味的視線掃過了紀玉棠手中的牌符。
“興許這裡有什麽特殊呢,能讓她修出法力來。”跟著言於臻的一位少年哄笑道。
“給你也沒有用,不如將牌符給我們吧,恰好我們也要修煉呢。”言於臻見紀玉棠面色泛白,繼續嘲諷道。
譏誚的話語與過去重合,仿佛那種自卑、無助又席卷而來。只不過如今紀玉棠已經能夠很快地將它們壓下去了。
紀玉棠冷冷一笑道:“這倒是巧了,可惜這福地我不想相讓。”
“嘖,你這是佔著茅坑不拉屎啊。”言於臻混跡於市井,絲毫不覺得這樣的話語有多少粗俗。他從小就看紀玉棠不爽快,此刻左右環顧,見紀家的人不在此處,不由得動了心思。“可惜這福地我今日要定了。”就算真的欺負紀玉棠又如何?他是言家極有天賦的弟子,紀玉棠雖然有父母偏袒,可紀家到底不是他們自己的家,紀家的主脈支脈盡在此處,他不相信紀家會為了一個廢人與言家大動乾戈,頂多賠個禮了事。
言於臻心念一動,驟然間出手。紅光如電芒疾馳而來,從眾人的眼前閃過,炙熱的烈芒與狂浪氣流轟然暴卷,襲向了紀玉棠。在見到言於臻這群人之事,紀玉棠便心中生出了警惕,此刻言於臻的出手她哪裡會不防備?她伸手一握,便抓住了落月之弓,只聽見一道悠長的龍吟,天龍之怒便化作了一道碧綠的光芒撞向了那團氣浪!屋中的琉璃燈被氣浪裹挾著,左右的晃動,發出了當當的響聲,原本懶洋洋眯眼不管事掌櫃,頓時眼前一變,他身上氣息暴漲,瞬間便壓過了屋中所有人,然而他無心插手,而是將人給送了出去。
在言於臻的設想中,那一道“烈火真罡”足以使紀玉棠狼狽不堪,哪裡知道對方竟然有還手之力?而且那股強悍的力量層層摧壞了“烈火真罡”,一直衝到了他的跟前。言於臻神情驟然一變,周身火焰燃燒,法力暴漲,形成了一個火罩,才勉強地卸去了余下的力量。他眯著眼望向了紀玉棠,冷笑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你很好!”
按理說此刻轉身離開最好,可言於臻何等驕傲,怎麽容忍自己栽在一個“廢人”的手中?他伸手在半空中一捏,頓時一柄烈焰滾蕩的離火刀在手,往前劃了半圓,掀起的風浪遠勝過之前的那道“烈火真罡”,他這是準備拿出自己的真本事來。
也不過是如此。
紀玉棠暗想道,那壓在了心中的陰霾又消散了不少。她見言於臻持著刀攻來,索性將落月之弓一收,而是運轉著玄象之珠催動了周身的法力。火紅色的氣浪中蘊藏著剛猛的力量,紀玉棠卻視若無物,她往前方一伸手,法劍應聲出鞘,青色的光芒一閃,便聽見叮當一聲響,那熾烈的紅芒竟然被劍氣切成了兩截。
此招是紀家家傳的劍法之一,名為“清風斷”。它運使起來如風來風往,變幻不定,極為瀟灑。
言於臻見罡氣被清風劍法斬斷,神情驟然變得陰鷙狠戾,他袖中驀地飛掠出了一抹磁光,這是專門用來克定劍勢的。磁光飛出後,紀玉棠的劍勢果然受阻,言於臻趁機朝著紀玉棠身上拍出一道“火雲掌”,口中則是哈哈大笑道:“不過是借著法器偽裝而已,我看你能支撐到什麽時候?”
火光驟然變得凶猛起來,至剛至猛的掌勢狂飆而來,紀玉棠面色如常,與言於臻雙掌交接。她修的是力道功法,此法用外藥鍛體,使得肉身圓滿無缺。她如今的肉身強悍程度,一個小小的築基修士也妄圖攻破麽?雙掌交接的瞬間,一陣骨裂聲傳入,言於臻慘叫了一聲,整個人倒飛了出去。他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力量順著他的脈絡間傳入,層層地崩毀他的身軀。
紀玉棠一臉淡漠地望著言於臻,《真龍化生經》之中有掌法神通,名曰“天龍裂”,極為渾厚莫測。不過往常修士鬥法,很少會近距離相接,故而這門神通的用處不大。可偏偏言於臻自恃“火雲掌”,選擇了這樣的戰鬥方式。
言於臻面上血色褪盡,一片慘白。劇烈的痛意席卷而來,他甚至覺得一掌之下,自身的根基也出現了裂痕。他顫抖著指著紀玉棠,哆嗦著唇道:“你、你——”可話還沒說完,一道劍芒疾馳而來,削落了發絲,在他的面頰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廢物。”紀玉棠望著言於臻,將這曾經折磨著她的兩個字甩了回去,心中的負擔又卸去了不少。看著言於臻的狐朋狗友時手忙腳亂地將他搬回去,紀玉棠也沒有在意。紀家與言家有交情,她不能夠在明面上打壞言於臻,然而她在言於臻的體內留下了一道尋常修士無法察覺出的真龍暗勁,日後只要言於臻修道,便會被此勁氣所苦,不得寸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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