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與魔門暫時休戰,同他們一起尋找李道友和紀師妹?”白鹿學宮中,其實顏首夏和沈藻並沒有面上那般焦急,她們與李淨玉打過交道,隱隱猜出她與紀玉棠之間的關系。落到魔宗弟子手裡未必有好下場,但是這兩個人在一起……可能境況會與眾人想得不同。可饒是這般,在接到了宮師傳來的消息時,她們仍舊是止不住震驚。
“魔宗那邊找尋祭月,是因為她是魔種,可玄門這邊對紀師妹是不是太……”
“太關切了,一看就不懷好意。”沈藻接過了顏首夏的話,冷冷一笑。
顏首夏心中其實讚同沈藻的意見,可聽她這般嘲弄“玄門”,眉心不由得緊緊蹙起。凝望著歪在榻上沒個正行的沈藻,她溫聲道:“你的怨憤逐漸增多了。”
沈藻坐起身,隨手撥了撥衣襟上的酒漬,她譏誚一笑道:“怎麽,怕我入魔嗎?”
顏首夏無奈道:“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沈藻睨了顏首夏一眼,哼聲道:“我沒有嗎?”頓了頓,她又挑釁道,“我若入魔又如何?你要大義滅親嗎?”
顏首夏定定地望著沈藻道:“我不會讓你入魔的。”
沈藻仿佛沒有聽見顏首夏這番話,手中的酒葫蘆催動著,醇香的酒味在屋中散開。
“連淨蓮禪都入執墮魔,那我們呢?”
第54章
據名山腳, 一座青石牌樓矗立,兩側垂掛的風鈴在風中搖晃,發出了清越的響聲。牌樓上鏤刻著“衝虛”兩個氣衝雲霄的大字, 散發著一股道韻。前方是一條數丈長的青石路, 筆直地通向了雲霧繚繞的山峰之中, 隔著雲霧隱隱能看到錯落的法殿。
“是衝虛真人的道場?你說的前輩就是衝虛真人?”在看到了“衝虛”兩個字後,紀玉棠立馬反應過來, 轉過頭凝望著李淨玉。衝虛真人可是太始宮第三十二代傳人, 李淨玉怎麽還敢來這邊?是不怕被玄門的人知曉嗎?
“正是。”李淨玉點了點頭,又笑道,“不過這是前輩的另一處道場, 就算是玄門之中,也少有人知道。而且裡頭——”李淨玉話還沒有說完便戛然而止,她掃了眉眼間藏著幾分好奇的紀玉棠, 慢悠悠道, “先進去吧。”
裡頭什麽?紀玉棠蹙眉, 可見李淨玉沒有繼續說話的打算,她只能夠按下那股心念。越過了題著“衝虛”兩個大字的牌樓後,飛了一段距離,直到穿過了一座鎏金銅殿, 才感知到道場中運轉的元炁。但是很快, 紀玉棠的神情就變了,這裡的“元炁”其實被拆分了,清濁如同陰陽兩極旋轉,如果是太上一脈大能的道場, 按理說以清靈之氣為主才是, 可現在又是什麽情況?“難道不是?”紀玉棠有些納悶, 小小地嘟囔了一聲。
李淨玉轉向了紀玉棠,微笑道:“感覺到了嗎?”
紀玉棠點了點頭。
李淨玉道:“這兒清濁二氣遊離,進入此間的修士都會以為此‘衝虛’非彼‘衝虛’,可實際上其中涉及了一樁鮮少有人知道的秘事。衝虛真人雖然是太始宮傳人,可他道法卻是玄魔雙修。”
紀玉棠疑道:“借助了某樁法器?與你一樣?”
李淨玉搖頭道:“不是。他是利用雙生潭修成了‘二象天心’,斬出了一個‘我’,最後二象歸一。”
紀玉棠心念微動,她凝視著李淨玉道:“這秘事是李前輩告知你的?你也需要雙生潭?”
李淨玉微微一笑:“的確是我母親告訴我的。至於雙生潭倒是沒有必要入手了。”“道隱無名”乃是大道至寶,契合她的道途,隨著她功行的增進,這件法器也會發生變化,如今雖然不如雙生潭,可等到她修道更高境界,那就不同了。
紀玉棠“嗯”了一聲,在心中暗暗琢磨李淨玉的話語。她如今是不敢全然相信對方的話了,只能夠聽個五六分。譬如她說不需要雙生潭,那怎麽會對此處這般了解?是因為自己才願意退讓的嗎?如果是這樣,她為什麽不直言呢?是不想與她有所牽系嗎?
“衝虛遺府”只是衝虛真人的一座別府,並不留存太上一脈的功法,隻放置了一些天地寶材,故而並不限制後輩修道士的進入,至於裡頭的東西,自然是有緣者得之。紀玉棠跟著李淨玉往山中走,一開始尚未碰到人影,可到了山中深處的時候,便感知到了天地間元炁的變化,顯然是有人在鬥法,在攪動了四面的靈機。
李淨玉睨了紀玉棠一眼:“過去看看嗎?”
紀玉棠琢磨了一陣點頭,雙生潭乃是天材地寶,就算不能夠自己使用了,也可以拿到市場是去售賣,但凡在裡頭的修士,都是潛在的競爭者。主意定下,兩人便化作了一道光芒向著靈機波動最為劇烈的方向飛掠而去。前方果然是兩位修士在鬥法,其中一人顯化出了妖身,顯然是妖修,而另一人手中持著一觀筆,墨跡潑灑間,嬌如遊龍,翩若驚鴻。
“是的一筆古今的弟子?”紀玉棠訝異道。浩然正道三脈法傳,琅嬛仙境、春秋天闕的弟子都已經遇到過了,可一筆古今的門下卻是首回。紀玉棠雙眸從那青年人身上挪動,落在了那大鯰魚法相上,她眉頭微微蹙起,刻意泄露出一抹龍威。那魚妖頓時神情一變,左張有望,被青年人落下的一個法字打中之後,化作了一道黑煙逃竄。
“是何方道友出手相助?”青年人揚眉高喝。
紀玉棠望了李淨玉一眼,見她將周身的濁煞之氣收起,化作了戴著面具的雪衣仙子後,才松了一口氣,現出了身形。她朝著青年人一抬袖,回了一禮道:“相助算不上。”頓了頓,又道,“閣下可是一筆古今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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