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玉棠眉頭一皺,忙不迭出手打退那隻野獸,她將小孩子從地上提溜了一會兒,眸光落在了那手中的小像身上。那小孩在紀玉棠問話的時候,終於醒轉過來,一張嘴就是震耳欲聾的大哭聲。他的大哭將附近的大人引了過來,那群大人先是極為警惕地望著紀玉棠,最後得知是紀玉棠救了小孩,才松懈了心神。從他們的話語中,紀玉棠知道這尊小像乃是他們崇拜的“母神”。聽說第一批先民誕生時,遠比現在要來得淒慘,是靠著母神的庇護才度過那段艱難而漫長的歲月。
紀玉棠眸光流動,她循著這群人的指引找到了一處山洞。
碧綠的藤蔓遮蔽了洞口,隻留下了數道裂隙,黑黝黝的。在這裡,紀玉棠終於察覺到了一股濃鬱的、熟悉的氣息。她眼皮子狂跳著,伸出手撥開了長滿了倒刺的藤蔓,她大步地鑽入了黑黝黝的山洞中。
除了那熟悉的氣息之外還夾雜著血腥味,她像是走在了一段血肉堆砌的道上。紀玉棠心神有些恍惚,就是這一失神,使得她沒有注意迎面罩來的網。紀玉棠的這抹氣意立馬化作了龍身,她氣意一震,想要掙脫這張網,可在認出它的時候,身軀驀地一僵,最後直挺挺地躺在了兜龍網中。
山洞的盡頭是一處鳥語花香的山谷,陽光明朗。
紀玉棠趴在了兜龍網中,一動不動地望著坐在樹下的人。
她跟過去有很大的不同,瞧著十三四歲的身量,像是一株亭亭玉立的小荷,並非是她使用了法術將自身維持在了這個狀態,而是骨相也回到了這個年歲。
李淨玉伸手將紀玉棠從兜龍網中揪出,她另一隻手托承著下巴,慢吞吞道:“你還是找到了這裡。”
紀玉棠沒有說話,只是目不轉睛地望著她。
李淨玉眨眼,她的雙眸純淨而又無辜,沒有過去的幽邃和瘋狂。
紀玉棠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從李淨玉的手中滑落了下來,盤膝坐在了她的對面,抬起手似是要落在李淨玉臉上,可在看到他那副面容時,身軀又驀地一僵。指尖蜷縮成了一團,她不動聲色縮回了手,低聲道:“你沒有要解釋的嗎?”
李淨玉可沒有那麽多顧慮,她撲到了紀玉棠的身上,笑了一聲道:“要我解釋什麽?不都是好好的嗎?”
“不好,一點都不好。”紀玉棠按住了李淨玉,在見面之時情緒就在胸腔中滾蕩,仿佛要將自身撐爆開了。她的語調有些發顫,低垂的眼睫掩住了一雙寫滿了傷心和憂慮的眼。
“其實也沒什麽,我是自願將楊溪舟拉入這片初生的小界的。只有如此,才能夠使得沉睡的世界本源蘇醒過來,使得大道法則快速運轉。這方世界你也著手創造的,你應該知道它隻缺乏了動力。而我的一身力量則是讓這種子徹底生發。
“在法身崩散化作元炁回歸天地之後,太陰之煞便難以束縛住我了。我已經靠這個世界的蘊養徹底地塑成道母之身。
“其實一開始我是準備利用混沌影界的,可惜那兒已經有生民,不複純淨。如果真那般做,我恐怕會罪孽纏身。”李淨玉歎了一口氣。
她從紀玉棠的懷中仰起頭,對上了紀玉棠那雙濕漉漉的眼,微笑道:“我之大道已成,你難道不為我感到高興嗎?”
作者有話說:
紀玉棠:高興(qi)死了。
第77章
紀玉棠的手抬了起來, 落在了李淨玉的瘦削的肩頭,她凝望著眼前的人,咬牙切齒地擠出了兩個字:“高興。”
李淨玉與她對視, 淡笑道:“我就知道你會為我開心。”察覺到了捏著肩胛骨的力道一緊, 她挑了挑眉, 沒有再繼續。
“你做了多少準備?你就沒有想過萬一嗎?”紀玉棠內心深處極為焦灼,似是烈火焚燒。她松開了落在李淨玉身上的手, 用指尖用力地按壓著自己的眉心。在九州兩個人對付勝券在握, 可偏偏李淨玉選擇了這麽一條極端的,甚至沒有跟她談過的極道。她會被紫氣斥出,也是因李淨玉的手段吧?她就這麽不願意對自己坦誠?開始是這樣, 現在還是這樣!紀玉棠氣得心臟一抽一抽地疼。
李淨玉道:“不會有萬一的。”這是她必須要走的一條路,說起來還得感謝太上一脈給了她機會。當然一切也是因為太上,如果不是什麽“道母之胎”, 她身上就不會被種下太陰之煞, 就不會被局限於一端, 又何必重演自己的大道?
“你、你——瘋了嗎?!”紀玉棠指著李淨玉身體發顫,她進入此界的是一縷神意,也是氣狠了,使得這抹神意不太穩定, 身上光芒盈動, 仿佛要就此崩散。
李淨玉托著下巴,一臉悠然道:“你在擔心什麽呢?是怕我死了嗎?”
“你說呢?”紀玉棠咬著下唇,怒火燃燒,可看著眼前縮小版的李淨玉, 一下子又泄了氣, “我不想你死。你、你要是出事了, 我怎麽辦?”
“跟過往一樣生活,不就成了嗎?”李淨玉眸光閃了閃,笑道,“你不是巴不得脫離我嗎?”
“那跟死去也是截然不同的!”紀玉棠反駁道。
“這樣啊——”李淨玉拖長了語調,她睨了紀玉棠一眼,“你如今確認我尚在人世,那就可以走了。看我如今的模樣,也囚禁不了你,是吧?”
紀玉棠被氣得夠嗆,身上的光芒閃爍,仿佛風中即將熄滅的燭火。可一旦從此界抽離,又不知道要幾時才能夠找尋到這片新天。她沒有再看李淨玉那張氣死人的臉,直接伸手在自己眉心一點,卻是將自己的心識封鎮住,閉著眼盤膝坐在了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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