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真淡然地望著韓林池,她一拂袖,身後便浮現了淘淘的不盡水潮。這水潮像是一個無底洞,不管是任何道術,與之相觸碰的瞬間便被吸攝入內。緊跟著,又是一道劍芒飛旋而出,劍意催發到了極致,仿佛要斬破這片天地。
韓林池錯愕地望著藏真,失聲道:“兩大根本法?”
藏真勾唇笑了笑:“韓師侄,不要在這裡白費功夫了。你們不是以太上計劃為重嗎?何必在乎東海中的事端呢?”劍芒在數息之間騰躍到了韓林池的跟前,擦著他的面頰飆過,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韓林池心中悚然,陡然升起一股危機感,但凡對方想,便能夠一劍削下他的脖頸!他失神地望著藏真,嘴唇翕動著,除了一個“你”字,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語。
藏真並沒有殺死韓林池的打算,她袖中打出了一道磁光,消磨著韓林池的本命劍器,緊接著又伸手往前一拍,將他和法劍暫時封鎮在此,直到做完此事,她才挑了挑眉,望向了北海方向。
“你留了他性命。”耳畔忽地傳來了一道極為平淡的聲音。
藏真頭也不回道:“還不是時候。”根植的入執魔性已經逐漸消去,可太上不曾回返,那點執念不消,被太上紀主導了千萬載的九州也休想自入執的大道中脫身。在這等情況下,如何能夠繼續往前走呢?
第71章
太上三宮本就沒有多少戰意, 在大漩渦的衝擊下,陣勢更是連連潰散。要麽被大漩渦徹底地吞噬,那麽就是不顧一切往前衝, 成為北海群修的階下囚。鬥殺到了這等程度, 就算是楊溪舟也無力回天了, 他同龍主的爭殺似乎更沒有必要了。面無表情地望了龍主一眼,他找了個時機脫身離去。
看來天道氣數已經傾向了魔門, 要不然, 玄門與北海之間的鬥殺怎麽會窘迫到這般地步?龍主能攔下楊溪舟,已然是費盡了心思,想要將人徹底殺滅, 以她如今的修為是做不到的,更何況楊溪舟還未到隕落的時候。她凝望著那道劈開天地遁離北海的劍影,唇角勾起了一抹譏諷的笑容, 一拂袖便回到了北海之中。
過去李清洵並沒有非要她做什麽, 頂多希冀她在形勢有變的時候施以援手。可現在她覺得, 還能夠更進一步,在魔門翻天覆地的時候,同時也撬動玄門,抹去這個逐漸走向了偏道的太上紀。
海上的血腥氣被大漩渦和颶風散去, 整個北海一片歡騰。要知道他們屈居玄魔二道之下, 蜷縮在北海一隅的時間太長了,如今揚眉吐氣,豈能夠不歡欣鼓舞?
寂靜的深海,海流緩緩地拂過了細密的白沙, 露出了點綴在其中的夜明珠, 如星星一般, 閃爍著亮芒。翩翩的魚群在搖動的海草與高大的珊瑚間穿梭,不曾被外頭掀天的狂潮驚動。
水晶橋上,紀玉棠袖手而立,在她的身後是巍峨而堂皇的水晶殿,數以萬計的明珠點綴著,熠熠生輝。忽然間,一架海獸車從遠處快速地奔來,一位昂藏威武的金冠男子從車上大步邁下,他雙眸一瞬不移地望著紀玉棠,朝著她打了個稽首。
紀玉棠有些詫異,眼前的金冠男子是龍侯之一,乃純正的真龍出身。大約是才從戰場上回來,他的身上裹挾著一股凶煞的血腥氣。抬袖回了一禮後,紀玉棠淡聲道:“侯爺是來尋我的?”
龍侯大笑了一聲,頷首道:“正是。”他伸手自袖囊上一拂,便見幾顆被系在一起的頭顱滾落在地,其中一位赫然是太玄宮的元神境修士。他朗聲道:“此番鬥戰,不辱使命。紀道友以為如何?”
紀玉棠雙眸一凝,不動聲色道:“侯爺當真好本事!”
龍侯謙遜道:“哪裡哪裡,不如紀道友。”頓了頓,他又道,“聽聞紀道友不曾有道侶?”
他的話題轉得極快,紀玉棠愣神半晌,還沒回答,又被龍侯搶先。
“我真龍之屬後裔極少,紀道友修成了真龍之身,有準備在龍族中尋一個道侶嗎?”這位龍侯說話並不懂含蓄,他直愣愣地望著紀玉棠,笑道,“你看我如何?你我都是元神境,未來能夠誕育出的真龍定然是根骨不凡!”
紀玉棠:“……”
“龍侯恐怕是找錯人了,她有道侶了。”一道冷淡的聲音驀地傳出,紀玉棠轉頭望去,果然見李淨玉立在那似是烈火燃燒般的珊瑚叢中。從愕然之中回過神來的紀玉棠忙不迭轉向了龍侯拒絕道,“抱歉。”
“是在下冒昧了。”龍侯抓了抓頭髮,有些懊惱,他朝著紀玉棠歉疚一笑,招來了海獸車縱身躍上。海獸車在水中奔馳,眨眼間便消失了蹤跡,仿佛此間並無人到訪。
“你還真是魅力無邊。”李淨玉抱著雙臂輕哼了一聲。
紀玉棠沉沉地望著李淨玉,半晌後才道:“我什麽時候有過道侶了?”
李淨玉挑眉,從袖中摸出了一份契書,在紀玉棠眼前揚了揚:“你落下過自身神意和名印的,忘了嗎?”
紀玉棠眉頭攏起,很快便知道那契書從何處來!當初冉家逼她與“冉孤竹”成親,而李淨玉來到此間代替,大鬧一通後契書被她給拿走了。“這不作數。”紀玉棠抿唇道。
李淨玉瞥了紀玉棠一眼,輕描淡寫道:“那重新書寫一份作數的如何?”
紀玉棠沒有接腔。她很難去定義自己跟李淨玉的關系,什麽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看似親近,可有時候又像隔了千山萬水。混沌影界那事情後,她不問,李淨玉不提,回到了九州便是閉關,到了如今她們已經有幾年不見了。那過去的那一幕,還能夠找到答案嗎?還適合提起嗎?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