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師弟是覺得其中有李清洵的手筆?”一名道人開口道。
張懷玉猶疑片刻後點點頭,他壓低聲音道:“我其實還有一點疑竇,先前打算去龍宮一探究竟,只不過被龍主給拒絕了。”等到座中道人將視線都轉到了他的身上,他才又緩緩道,“清洵師妹連天地棋盤都能設下,她是想不到自己面臨的死關麽?她那時候的修為已經臻於化境了,就算不是我等的對手,可也有辦法脫身。”
“你的意思是她還在?”太玄宮道人面色驟然一變。
一個已經隕落的李清洵讓他們這般忌憚,如果是一個活著的,那該何等可怖?她的天資超絕,如今還會像他們一般停留在元神境嗎?
“只是猜測。” 張懷玉苦笑了一聲,又道,“我過去還以為她藏身於龍宮城。玄門不容她,而魔門則是我等關注之處,余下的只有北海了,畢竟我等都以為她大鬧北海,與龍主結仇。”
“還是有可能的。”道人正色道。
龍主好端端地怎麽走出了北海,怎麽就出手打傷冉競日,還帶走了大道之心?要知道,魔門那邊還可以談“太上計劃”,可以做交易,但是李清洵,她是唯一一個恨不得徹底破壞太上計劃的人!“若是她在龍宮城,我等可要萬分謹慎了。”
張懷玉沉重地點頭道:“是。”頓了頓,他又道,“魔門那邊如何?她們這般行動,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都成了我等行事的拖累。”現在回歸天地的濁煞之氣更多了,他們不能再如過往般針對、截殺魔修了,甚至為了天機的平衡,還得庇護那些人。其實還有兩個法子,使得玄門弟子墮魔,借取天地間的濁煞之氣修行;再者就是放縱門下弟子隕落,這般持續之下,總能夠使得天機重歸於平衡的。
“不必憂心,此事浩然正道接下了。”楊溪舟的聲音忽地傳來,他的身形閃爍不定,仿佛星光凝聚而成的光影。“楊掌教。”眾道人起身打了個稽首。
楊溪舟回了一禮,又開口道:“你們所言我已經知曉了,不用擔心,那一位就算尚存於人世,那也不會到天人境的,她的本命法器已經被剝離,重修要耗費不少的時日。北海這邊,我來料理龍主,余下的便靠你們了。”楊溪舟抬眸,視線越過了重重的障礙,落到了北海妖修的陣中。他輕呵了一聲,語調中是勢在必得的冷意。
魔門生變,天機不再衡定,無論如何,他們都不能讓這樣的場景再度持續下去了,要以最快的速度解決北海中的風波。
海域中。
紀玉棠懸立在半空中,周身清氣繚繞不絕。要想增進功行,一來是在洞府中清修尋道,二來則是與修道士對戰,吞化其中的所得。在斬殺了金碧幽之後,她發現天書上的光芒更甚,那股靈光更為玄妙。她沒有退去,湛然的眸光凝望著玄門修士所在的方向,身上氣息如海潮奔湧。
數息之後,一道如琉璃通透的劍芒自玄門陣中催發,裹挾著開天裂地之勢,仿佛要將海浪劈開,可下一瞬,便見東海之中騰升出一道金龍法相,強悍的法力蔓延出,整個海域像是凝固了一般,連浪頭都止息了。紀玉棠頓時意識到,是龍主出手了,至於那道湛然的劍芒,想來便是坐鎮龍舟的太元宮大能。以龍主的修為能夠與之相抗衡麽?紀玉棠眉頭微微蹙起,眼中掠過了一抹憂慮,但是很快的,她便將那股憂色壓下,不論如何,他們都要將太上三宮的修士攔在外頭,要不然整個北海妖修,恐怕要性命斷絕了。
楊溪舟與龍主的氣息倏然又隱去,那凝固的海域中浪頭拍下,發出了巨大的聲響。數息之後,蒼涼的號角聲並著戰鼓聲在海中響起,催發了一片烈氣。紀玉棠並不意外太上三宮的進攻,連在龍舟中坐鎮的那位都動手了,何況是其他?金碧幽的隕落並不會阻礙他們的腳步。想至此,紀玉棠眼神一凝,她注視著前方奔湧的海潮,向著後方傳了一條命令。
巨大的龍鯨自海中騰躍而起,與最先前去衝撞龍舟的龍鯨不同,它們的身上披甲,脊背上立著一個個神情肅穆的妖修。他們若是想走出北海,這一場鬥戰是不可能避免的。
“殿下。”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紀玉棠轉身注視著來人。“鯉真人。”紀玉棠朝著鯉白打了個稽首,昔日在龍宮相逢,這位真人只是金丹境,如今已經邁過了化龍關,煉成了真龍之身,成為一名元神境修士了。
“那一位我來料理。”鯉白窺見了一抹烏光,冷笑了一聲,催動著龐大的法力反壓過去。
紀玉棠點了點頭,北海的元神境修士其實不如八大仙門來得多,但是此回在這邊大多是太上三宮的修士,而且也不會讓所有元神境真人都來到此處,故而在數量上相差無幾。紀玉棠已經斬了一位,再斬兩位,元神境修士便當真持平了。在見證了紀玉棠建功之後,北海妖修一個個躍躍欲試,恨不得也動手立下一個大功。
海浪卷雪。
此刻的紀玉棠也迎來了自己的對手,她感知到了一抹從龍舟中衝出來的氣機,隨著光華的前行越來越好大,最後像是填塞整個天地,遮蔽著浩浩天穹上的所有光芒。紀玉棠眼神閃爍,她以力道之身成就,最是不懼這等浩蕩的法力,眸光閃了閃,周身也湧動著一股強悍的氣機,逐漸地向外擴散,化作了隱天蔽日的玄氣,不躲不閃地撞上了那道烈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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