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時,筵席已經開始,賓客紛紛落座,觥籌交錯。蕭逸塵坐在上座,執一杯酒,道:“今日諸位盡管把酒言歡,不必拘禮。”
蕭逸塵說罷,將酒一飲而盡。主人如此,眾賓客自然不再拘禮,紛紛端起酒杯。墨璿看了這場景,想起前世天和帝發難蕭府的原因,端起酒杯,站起身,“蕭伯伯。”
賓客們早聽說了朝廷有位名叫墨璿的將軍受傷被天和帝特準到蕭府休養,平日只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此時墨璿一發聲,或多或少好奇地看過來。墨璿無視他們的目光,道:“蕭伯伯,小璿早聽說您熱情好客,從前在京都隻以為是虛談,現在方知是真了。”
這一句話是告訴蕭逸塵遠在京都的天和帝一直注意著蕭府的動向,宴客要注意低調行事,否則在多疑的天和帝心裡會落得個結黨營私的名頭。蕭逸塵早年混跡官場,哪裡聽不懂墨璿的提醒之意,卻只是舉杯與墨璿遠遠一碰杯,各自飲盡杯中酒。
墨璿卻知道蕭逸塵這是明白了,不再理會其他賓客,道了句“失陪”,拎上一壺桃花釀,出了廳堂。她的酒量算不上極佳,也擔心這江南的好酒喝得多了,再喝西北的濁酒便沒了滋味,所以隻自己拎著一壺酒,慢慢品味。
她倚在璿璣閣的閣樓上,吹著初春不怎麽暖的風,倒了一小杯桃花釀,細細喝著。江南的酒性溫,不醉人,就像江南的人,性格總是溫溫和和的。
“將軍,桃花釀分我一杯?”聽見這個久違的稱呼,墨璿側目,看見了不知什麽時候站在她旁邊的慕容初。
“怎麽找著我的?”墨璿問。
“自然是嗅著酒香找來的。”慕容初笑。
“我還以為你們這種門第出來的小姐都是不喝酒的呢。”話雖如此,墨璿還是給她斟了一杯酒。
“嗯,本來是不喝酒的。”慕容初接過酒,一飲而盡,衝墨璿眨眼,“是將軍帶壞我了。畢竟‘近墨者黑’。”
墨璿想要反駁,竟然找不到什麽理由。她在慕容初伸著等待她倒酒的手上打了一下,道:“一杯。墨將軍要教教你什麽叫‘近朱者赤’。”
慕容初許是微醺,沒有計較剛才手被打了一下的事情,反而是大著膽子去搶墨璿手中的酒壺。奈何身手不夠,沒拿到酒壺,倒是將墨璿腰間的荷包扯了下來。
荷包本來就是個幌子,被她用力一扯,頓時散架,裡面柒奈的紙條掉了出來。墨璿伸手要去拿那張紙條,慕容初先一步拿過紙條,展開。墨璿還要去搶,慕容初仗著略高的身高,將紙條擋了個嚴嚴實實。
看完紙條的內容,慕容初將紙條撕碎,丟進了璿璣閣的池塘裡。墨璿有前世的記憶,早將紙條的內容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看見她如此行徑,擔心她知曉慕容府即將發生的事情,喚了她一聲:“慕容初。”
“時晴?”慕容初疑惑地看著她。
“你……怎麽樣?”墨璿關切道。
慕容初沒說話,緊緊抱住她,怎麽都不撒手。墨璿明顯愣住了,還保持著剛剛的動作。待她反應過來時,慕容初已經松了手。
“我沒事。”慕容初說。
“哈?”墨璿懷疑自己幻聽了。
“方才是我失禮。”慕容初看樣子酒已經醒了,臉上還泛著紅暈。墨璿準備叫住她,她已經逃也似的跑回隔壁的玉衡閣去了。
一杯桃花釀就醉的酒量,讓墨璿刷新了對慕容初的認知。不過……墨璿回想起慕容初方才疑似醉酒的樣子,覺得居然有點……可愛?原來還是一朵可愛的芙蕖呢。
連帶著這件事,墨璿將那張被拋入池塘的紙條拋之腦後,並感歎了一句“紅顏禍水”。她想再喝一口桃花釀,拿起酒壺一看,酒壺不知不覺間已經空了。
作者有話要說:
①出自《詩經·周南》
②出自曹植《洛神賦》
第4章 平沙落雁
玉衡閣內,慕容初服了一顆解酒藥,神色恢復了清明。
自從來到臨川城前夕,她經常做些光怪陸離的夢。那些夢格外漫長,又真實得仿佛她的確經歷過似的。難道那是她的前世嗎?雖然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得知前世的事情,然而那張紙條證明了事實:這些事情在未來會一件一件發生。慕容初想,也許是有人給自己托夢來提醒她。
因為那些夢,慕容初知道接下來侍女秋桑和車夫會策劃一場馬車事故置她於死地,所以她打暈了他們,把他們扔到了臨川城郊的荒山邊。接著她坐上那架被動了手腳的馬車,假裝一無所知,等待墨璿像前世一樣出手相救。
之後的一切皆如她所料。
今日她佯裝酒醉失態,扔掉了那張柒奈帶來的紙條,還順便得到了墨璿的一個擁抱。也許墨璿不記得,但慕容初記得,那年墨璿第一次入宮,她站在長公主身側,看見了跟在墨老將軍身後的墨璿。那是她與墨璿的初見,她那時尚且年幼,唯獨對墨璿那一雙漂亮的琥珀色眸子印象深刻——那是一雙不同於任何人的眼睛,是那麽澄澈,她一眼便覺得,這樣漂亮的一雙眼,天生便該屬於墨璿。
……
旦日清晨,墨璿想著昨日慕容初酒醉的事情,決定到隔壁玉衡閣登門拜訪。她敲了敲門,沒人應答,剛要推門而入,便聽見慕容初的聲音:“時晴?”
“哎,因霜,”墨璿看見慕容初,顯然有點意外,“我還以為你沒起這麽早呢。走,一起去集市上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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