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遲疑,當即撩起衣袍翻身上馬,解開馬身上與車相連的繩索,用力一夾馬腹。那馬兒嘶鳴一聲,景瀾一拽韁繩,車中海瑤探出身來,一臉錯愕地瞧著她。
“有事,需得先行一步。”景瀾簡單說道,“你若要歇息,我府中隨你自便。”
海瑤問:“你去哪兒?”
“城東!”
她衣袖隨風一蕩,從海瑤面前掠過,聲還未落,頃刻間便消失在巷口。
“哎!景大人!”
海瑤打了個哨響,一隻通體純黑的靈獸自暗處躍出,她抄起劍騎了上去,不過多時便追上景瀾,道:“巧了,我也要去城東!”
景瀾略一點頭,權當作答。兩人自道上右拐入街,迎面一隊巡夜將士明火執仗走來,聽到動靜喝道:“什麽人!”
海瑤反應極快,身姿敏捷地翻入一戶人家院牆中,那黑色靈獸也跟著躍上院牆。景瀾將韁繩在手中繞了幾圈,駐馬與之對視。
“宵禁未解,何人膽敢在城中策馬!”
景瀾緩緩抬起頭,火光自著鼻梁而下,映出一張精致的面容。她目光清冽,姿容秀美,眉宇間卻是一派漠然。適才呵斥那人沒料到夜犯宵禁的人居然是一名女子,不由愣住了。景瀾手輕按在腰側,似在思量著什麽,片刻後道:“讓開。”
一銀甲將士排眾而出,抬手製止住屬下,抱拳行禮,道:“景大人。”
景瀾認出他是那夜入殿時要她繳械的侍衛長,拱手道:“周舫大人。”
兩人目光交匯,仿佛隔空達成了什麽共識,銀甲將士揮手道:“讓。”
他身後屬下驚疑問:“大人,這……”
將士不容置疑地喝道:“我說,讓!”
少頃,隊列嘩啦分開,景瀾騎馬行過,頷首與那將士道:“今日欠你個人情。”
將士答道:“大人客氣了。”
景瀾一夾馬腹,低喝道:“走了!”
待她走後,那銀甲將士整隊回返,屬下近前問:“大人,就這麽讓她過去了,若是出了什麽差池……”
“誰過去了?”將士警告般地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宵禁時分,誰敢在城中夜行,不要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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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飄落,陳文鶯累的夠嗆,以兩根繩子將那不知是死是活的二人捆住丟在雪地上,靠在烏梅身上歎息道:“這也太能折騰了吧!”
她側頭去看那二人,見他們仍是掙扎不停,便揭開一人蒙面的黑布,劍鞘抬起他的下巴,仔細端詳起他的面容來。
這人膚色微藍,脖頸皮膚下微凸的筋脈也是藍色的,面上覆著一層灰色的死氣,嘴唇發黑,眼中一片渾濁,瞳孔縮的極小,成了一個黑點,其他盡是眼白。
“到底死了沒有?”陳文鶯蹲下,用劍柄戳了戳,像查看獸類那般掰開他的嘴,看了看裡頭的牙齒。
她困惑道:“也不是僵屍,僵屍得有獠牙的吧?”
究竟會是什麽呢,陳文鶯站起,拍了拍身上的雪粉,揉了揉烏梅的毛說道:“不如問問元秋好了。”
等她起身看向庭院中央,空蕩無一人,登時愣住了。
“元秋!元秋呢?元秋!”
陳文鶯悔不當初,不該和這兩人纏鬥,竟然把洛元秋給看丟了。
“怎麽辦?”陳文鶯喃喃道,環顧院子,一個人都不曾見到,“人呢,怎麽說不見就不見了?這麽晚了,她會去哪裡呢?”
她手中捏緊木盒,忽的腳下一震,天空中風卷雲湧,雪勢瞬變,如光粉般凝在空中。
陳文鶯一頭霧水,道:“這是什麽?”
她話音剛落,天空中風雲聚攏,幾道紫色電光如遊龍般在雲中穿行,裹挾著萬頃風雷之力,繼而盤踞在雲洞之中,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城池。
陳文鶯一見這景象頓時恍然大悟,喊道:“元秋,你在哪裡!”
庭院中央,銀鏡懸浮在空中,碧色的光仿若綢帶般從鏡面洶湧旋轉飛出,洛元秋立在風中,長發翻飛,衣袍獵獵作響。她低頭看向地上的老者,平靜道:“至於你,已入歧路太遠,所得之物,本不該現於世上。”
老者不住喘息,掌中黑光不斷變幻出諸多幻象,夾雜著尖利絕望的哀嚎,向著洛元秋襲去。
但無論是什麽法術,一遇到碧色光帶便化為飛煙消散開來。洛元秋閉目道:“沒用的,這是風雷明咒。”
一道悠遠的龍吟聲從遙遠天空傳來,令大地都震顫不已。老者難以置信地看著天空道:“你要用明咒……”
洛元秋睜開眼,唇邊噙著一抹笑意,低聲道:“實不相瞞,這是別人借我的東西,我也是第一次上手,到底威力如何也不是很清楚,隻好先拿你試一試。”
“若明咒不行,那就只能換個法子了。”她有些惋惜地說道,仰頭看向天穹,紫龍在雲海中翻騰,那一幕猶如天開之時的風雲變幻,聲威浩大勢不可擋。洛元秋目中微光一閃,電光便如受到召喚,穿過層層雲霧滾滾落下!
碧光環繞猛然湧來,颶風之中,清越的龍吟聲轉為狂嘯,漫天雷火轟然落地。洛元秋手執銀鏡,全身沐浴電光,對地上老者粲然一笑,朗聲道:“大概是這麽使的,不過我也是頭一次用,難免會有些生疏!見諒了!”
老者眼中倒映著雷霆,仿佛是末日前的山崩地裂,隨著撼天一擊,雷火紫電湧來,氣勁將周圍地上的積雪一掃而空,煌煌明光之中,一切歸於寂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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