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了公堂下,只聽喧嘩聲傳來,全然不似洛元秋想象中的肅靜。公堂中更是人頭攢攢,熱鬧非凡,一人一言吵得沸反盈天。不多時傳來驚堂木啪的一聲響震,眾聲俱靜,一人厲聲道:“把這群招搖撞騙的神棍都帶下去,聽候發落!”
洛元秋疑惑道:“這和話本裡寫的怎麽不太一樣?”
景瀾道:“你不是常常說盡信書不如無書嗎?”
公堂上威武之聲傳來,那聲音又道:“把那對行騙的姐妹帶上來!再去傳宋家人上堂對質!”
兩人身邊一眾官差木木愣愣站著,任由疑犯從面前走過。景瀾打了個響指,他們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何事。
“項大人。”
四周衙役神情呆滯,仿佛不見犯人上堂,口中威武之聲漸弱。四下驟靜,景瀾如入無人之地,敷衍地拱了拱手道:“沒想到你調任到衝州來了。”
一藍袍官員端坐在匾額之下,握著驚堂木的手懸在半空,看了景瀾半晌才恍然回神:“景大人?怎麽是你?你如何會在這裡?!”
景瀾彬彬有禮道:“這就要去問你手下的官差了,項大人。想來是非曲直,你心中應當清楚。”
藍袍官員一掃公堂上的異狀,對來人身份自然再無懷疑,回想起這位台閣大人的種種傳聞,與其睚眥必報的個性,隻得苦笑道:“還請大人高抬貴手,放過下官手下這些人。”
景瀾道:“這個好說。”手腕一轉,當即解開咒術。
堂上威武之聲又起,項宜總算是放下心來。這時師爺回報,說宋家人已到公堂下,等候大人傳喚。未等主審官發話,一婦人裝束的女子已哭哭啼啼奔了上來,身旁還跟著個丫鬟,跪地後道:“請大人為民婦做主!民婦的孩兒何其無辜,卻被那妖人騙去,而今下落不明……”
她身後又跟來數名奴仆,簇擁著一名頭髮花白的老太太上到公堂。那老太太連看也不看,先撲向洛元秋道:“你這黑心腸的妖女,枉我信了你的鬼話,快將我的孫兒孫女還來!”
洛元秋本想避開,又怕她跌倒,順勢扶住老人家,也不在意那點抓撓的力氣,關切道:“你孫子和孫女今年幾歲?”
老太太淚眼婆娑道:“已經七歲了!”
洛元秋哦了一聲,道:“我們符師收徒選的都是五歲以下的孩子,七歲是有點大了。”
老太太聞言險些閉過氣去,眾仆忙扶著她,又是順氣又是喂藥,原本清靜的公堂便如菜市口般好不熱鬧。那項大人十分不耐,隻得用力一拍驚堂木,怒道:“爾等肅靜!公堂之上豈容這般放肆?”
又道:“你們家照看少爺小姐的乳娘呢,將人帶上來看看,堂上這兩名嫌……兩名女子,可是你們要找的那對拐騙孩童的姐妹?”
立刻有人傳乳娘上堂。一婦人碎步上前,戰戰兢兢跪在堂上,口稱大人,待師爺要她指認時才敢抬頭看人。
她的目光先在洛元秋臉上停留了一會兒,又轉向景瀾,嚅囁道:“回大人的話,我、我……”
不等她說完,那老太太身邊一仆婦便哭喊道:“求大人做主啊!老奴還記得這二人自稱手中有兩樣法器,就是這一黑一白兩把木頭劍!分明是她們拐走了我家少爺與小姐!”
洛元秋這才明白為何會被抓走,原來都是因為兩人佩劍的緣故。
景瀾道:“你何以斷定這劍是木頭做的,莫非你曾親眼見過?”
那仆婦被她這麽一看,結結巴巴道:“那劍輕飄飄的,一放進水裡就浮了起來,總不可能是什麽鐵器罷,十有八九是木頭一類……”
洛元秋按住景瀾要動劍的手,不讚同地搖了搖頭,一本正經道:“公堂上給人下咒不好吧,不如讓這位大人先斷一斷案子。”
景瀾低聲道:“其實你只是想看熱鬧吧?”
堂上項宜聽罷頗為頭疼,想了想叫來抓人的捕快。那捕快道:“依照宋家人的說法,拐走他家龍鳳胎的乃是一對從外地來的姐妹,自稱是九天玄女座下女仙,能消災解厄。見宋家少爺小姐有仙緣,特地來點化一番……這二人手中恰好有黑白兩色法劍,做法事時宋家奴仆大多看見了。適逢今日迎神節,屬下在城中巡視時無意間看到有一年輕女子身上帶著白劍。遣人探查,發現同行之人帶著黑劍,也是一名女子,與宋家人說的極為相似,這才把人帶了回來。”
項大人聽的心中滴血,恨不得掩面下堂去,換個地方做官。重重一拍驚堂木道:“本官問你,公堂上的這二人是否是當日到宋家行騙的那兩名女子?你只需答是還是不是,無關人等休要囉唕!”
那乳娘登時慌了,忙道:“不是不是!那兩個騙人的女子比她們要矮許多,也沒這般好看……”
聽了這話,景瀾一把抓過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洛元秋道:“看來真相大白了,多謝大人秉公執法。”
項宜沉聲道:“既然與本案無關,那就速速離去,勿要耽擱。”
景瀾說完拉著洛元秋便走,也不管裡頭如何。到了府衙外,洛元秋眨了眨眼道:“這案子就算斷完了?”
“不然呢?”景瀾道,“你還想回去接著看?”
洛元秋心道可惜,她是真想留下再看一會兒熱鬧的:“算啦,都已經出來了,再回去不好。”思量片刻心生一計,對景瀾道:“不然你現在犯點事兒,我們就又能進去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