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瀾定定地看著她:“我也在找你。”
“好,我會等你來找我。”洛元秋說道,“你若是不來,那我就去找你,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你的。”
大地突然一震,同時四周開始劇烈的顫動起來,遠方傳來沉沉悶的轟隆聲,猶如山巒崩塌一般,漸漸朝著兩人所在的地方靠近。
畫境要塌了!
景瀾快步上前,一把牽起她的手道:“我們遲早會重逢的,你要等我!”
洛元秋還沒來得及回答,墨凐如鬼魅般出現在她身後,催促道:“你在猶豫什麽,還不快動手?”
“……”
洛元秋輕輕點了點頭,對著景瀾說:“師妹,再會了。”
說完她下一刻轉過身,一劍刺入了墨凐胸膛!
墨凐笑意凝固,低頭驚訝地看著沒入胸口的劍。洛元秋兩手握住劍柄,發力一寸寸將長劍拔出,那劍身上一絲血跡也無,卻在墨凐的胸前留下了一道透明的傷痕。那痕跡仿若瘀痕般飛快向肩頭脖頸擴散,痕跡所到之處,墨凐的身軀便會淡上幾分,不過多時,她便已只剩下一個人形的輪廓,在虛空之中注視著洛元秋,無聲一笑。
“留下這道幻象,你會後悔的。”
“那又如何?”
洛元秋乾脆利落地抽出劍,轉頭看了景瀾一眼,在接連傳來的巨響中,她的聲音卻清晰地傳入景瀾耳中:
“就算是在幻境裡,我也永遠不會對她刀劍相向。”
一陣劇烈的搖晃之後,萬頃雪浪如洪流從四面八方湧來,轟鳴聲中畫境徹底崩塌,景瀾失聲道:“師姐!”
洛元秋平靜地望著她道:“再會了,師妹。”
明知眼前人不過是一道過去的虛影,景瀾依然奮不顧身向她撲去,在抓住她手的瞬間卻抓了個空。同時一卷畫卷從她袖中飛出展開,畫上的墨痕微微發光,描繪的正是茫茫松林、孤峰覆雪的景象。
墨痕化作流星將她包裹圍繞,景瀾還來不及對洛元秋說什麽,眼前驟然一黑,一聲驚雷般的怒喝在她頭頂炸響:“還不快滾出來!”
“大人你總算是回來了!”
“真是萬幸……若是再拖上一刻,那一切都來不及了。”
神魂歸體帶來震蕩如鍾鳴聲般回響在腦海中,令景瀾陣陣暈眩。她死死按住肩頭,喉頭血氣翻湧,不知過了多久才感受到指尖的顫栗。
景瀾問:“那幅畫呢?”
柳宿沉聲道:“別管什麽畫了!你神魂損傷,是不想要命了嗎?!還不快凝神靜思,先緩一緩再說!”
吳用躬身道:“畫還在,大人不用擔心。就算畫境塌了也無妨,隻消再畫上一次即可。”
景瀾頷首,從懷中取出一塊形似玉牌之物,托在手中道:“勞煩柳老為我操心了,有鏡心在,這不過是小傷罷了。”
柳宿道:“什麽鏡心?”隨即反應過來,轉身看向宴師,吹胡子瞪眼道:“你把從雲塔取來的那盞燈給她了?!”
“是燈芯。”宴師道:“我們之前不是曾推測過,這盞燈之所以被置於塔中鎮守法陣,全是因為有鏡心在燈裡。雲塔與城中十六座塔遙相呼應,既能維護法陣運轉,又能憑借燈盞中的鏡心之力,令法力高強之人在山河社稷圖中無處匿形,不得不顯露行跡……”
柳宿道:“但想令法陣運轉自如,還是要有陣樞才行。這不是已經試過了嗎,僅憑此燈尚不足以驅使法陣,還不如之前做的假陣樞順手。”
景瀾咳嗽幾聲,道:“不僅如此,鏡心還有有固魂之效,更能驅逐魔影。”
她不覺想起洛元秋身上平安符袋中的玉片,驀然心如針刺。她不願洛元秋的事被旁人知道,便隱去不提,只是大致解釋了一番猜測由來,道:“這些是從司天台所藏載錄魂法的禁書古卷中得來的,可惜前朝覆滅時都付之一炬,隻留下殘篇斷簡。經卷上前人所錄的魔影,大概指的是與那位魏國公主相似的虛影。”
吳用收起桌上畫卷,見宴師與柳宿神情凝重,不解道:“敢問大人,那虛影是何物,鏡心又是何物?”
景瀾道:“照常理而言,人的魂魄依附軀殼而存,一旦離體便會消散,除卻個別法器能暫時容納魂魄,就如同你的畫境。但越過生關死劫後,到達另一重境界,隨修行進益,神魂之力愈發強盛,魂魄離體後也能存在。因魂魄是無形無影之物,尋常法術對其均無用。”
她話音微頓,道:“至於鏡心……你聽過夢歸鏡嗎?”
吳用博聞強識,當即了然:“是那面能見山嶽河川的鏡子?我記得此鏡原是前朝宮廷之物,後來被人製成了妝鏡送入宮中,本意是想行刺殺之舉,卻無意間蠱惑了后宮妃嬪,這才有了盛吳二妃鴆殺李皇后一事。”
景瀾道:“此鏡與鏡心出自陰山,原本是同一塊石頭。工匠取石製鏡,卻發現石中另有一石,似玉非玉,將其剖出,那就是鏡心。”
柳宿負手道:“這麽說那盞燈並非一無是處,反倒有抵禦強敵的作用?”
“前輩所言極是,”景瀾說道:“我在雲塔中曾見到一座法壇,城中十六座塔無論形製大小,塔中都設有法壇。我與沈譽原以為是用於祭拜或是存放器物,如今看來,那是借助法壇好將鏡心之力覆蓋整座都城。山河社稷圖之所以會把雲塔置於法陣中央,其意正是如此,只要鏡心與那十六座塔在,他們便永遠不得踏入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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