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將手上東西埋進雪中,站起來仰頭望向天空,惡狠狠道:“不知道,但我是不會去的,這鬼地方,我真是呆夠了!”
少年下意識向身旁看去,那人已經不見蹤影。隨即他聽見男人驚恐道:“你是瘋了嗎,別過這石碑,別過石碑!”
但為時已晚,一道灰撲撲的身影大步越過石碑,順著雪坡滑了下去。
少年與男人難以置信地對視一眼,男人喉頭滾動,指尖發抖,低聲道:“不能去,千萬別去!若是過了這湖,就再也回不來了!這啞巴不要命了,但你不能犯傻!”
說著他們就看見那人走到湖邊,開始解拴船的繩索。
少年見狀一怔,緊接著他也跨過石碑,滑下雪坡,追著那人而去。隻留男人一人站在石碑後,氣急敗壞道:“你們都不要命了嗎?好,你們就把命留在此處,我走了!我走了!”
少年趕到湖邊,一把拉住那人道:“你還要走?”
繩索被冰凍著,一時半會難以解開。那人伸手在自己的眼睛上點了點,又點了點他的。
少年明白這是什麽意思,這是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他猶豫了會,看了眼這片湖水,輕聲說:“現在還看不出來,你看那個人,他不是也沒有發現嗎?”
那人搖了搖頭,俯身繼續去解繩索。於湖光雪色裡,層層波紋向四方蕩漾開來。小船在水面上輕輕搖晃,倒映出一個灰色的身影。
少年轉身向山坡石碑看去,那男人似乎真的走了。他心防卸下大半,對面前人說道:“你也是從鬥淵閣出來的嗎?你在那裡修習多久,為何我從來沒有見過你?”
那人手上動作一頓,摘下面罩呼出一口白氣,說道:“我,不是。”
她面容清秀,但嗓音卻像是被火熏過一般,粗糙低沉。她指了指自己的嘴道:“我不是,啞巴。”
少年先是震驚,又有些生氣,道:“原來你會說話?那你之前為何要裝啞巴!”
“只能,說幾句。”
她用力掰開凍硬的繩索,深吸了口氣:“你的眼睛,在變。已經有,白色。”
少年的臉色瞬間就變了,手虛虛按在眼睛上,他卻連到湖邊看一眼的勇氣都提不起,顫抖道:“不……怎麽、怎麽會這麽快!”
說話間她已經將繩索解開,她站在船上把繩索拉過來,示意少年看向湖對岸:“走。”
少年咬牙踏上小船,耳畔卻響起那男人說的話,有些畏懼地停住了腳。
比他們之前所經過的地方更為可怕,那陰山腹地,究竟會是什麽樣子呢?
死亡的恐懼如影隨行,迫使他不得不向後退了一步。他咬牙道:“總會有辦法的,回北冥,去鬥淵閣見我師父,他一定不會看著我變成活屍的!”
說完,他就感覺腳邊什麽東西飛快滑走了,那人收好繩索站在小船上,船身輕輕向後移了幾分。
少年突然間明白了,她早已看出自己不會過湖,所以至始至終她都打算獨自前往。
他喃喃道:“你難道就不怕死嗎?”
那人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他,有種近於異樣的平靜。少年霎時想起那流淌在天地間的黑與白,頓時心中一緊。而小船慢慢後退,他聽見她說:“已經死過了。”
他一愣,還未來得及深想,小船突然加快了速度,向湖心漂去。少年忍不住道:“我叫薑城!你叫什麽名字!”
一樣東西從船上丟來,少年撿起一看,居然是個破舊的布娃娃。
在這巴掌大點的娃娃背後,工工整整的寫著三個字:洛元秋。
少年聲嘶力竭道:“洛姑娘!如果你沒有出來,我會找到你師長親友,代為轉告!”
他說完轉身就跑了起來,奮力爬上雪坡,再度跨過界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湖中小船仍在慢慢漂著,船沒有搖櫓,只能隨它自去。船上原本站著的灰影慢慢坐了下來,她躺在船裡,頭頂天幕晦暗,四周雪山沉沉壓下,好似隨時都能傾覆下來,將她連同這片湖埋沒。
“已經死了。”她輕聲說:“沒人,會記得我。”
船行到湖心,四周都是光怪陸離的影子。她靜靜躺著,仿若一個遊蕩在人世的孤魂,終於要去往該去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七夕是什麽日子?
七夕就是我對著鍵盤啪啪啪啪啪啪啪的日子。
。
第114章 七夕番外
“立秋快到了吧?”
“這日子過得可真快,轉眼間竟要入秋了。你在那算什麽呢?”
“……我算了算日子,好像再過六天就是七夕。”
七夕?
樹上的人聞言動了動耳尖,拂開枝葉,向樹下看去。
兩位師妹好像是在曬什麽東西,洛元秋翻個身,自葉片縫隙間落下的陽光星星點點灑在身上,她懶洋洋地摘了兩片葉子遮住眼睛,在若有若無的草木清香中慢慢睡去。
“師妹,什麽是七夕?”
沉盈翻樂譜的手停下,向一旁人雪白的臉上捏了一把,笑眯眯道:“師姐又偷聽我們說話了?”
洛元秋趴在她臂彎處,睜圓了眼辯解道:“沒有,只是正好在那棵樹上睡覺!”
沉盈當即一樂,不翻樂譜,改揉她的臉了。
宛玥趕緊從她手中救下大師姐,拉到一旁整理衣裳:“師姐沒聽過七夕這不奇怪,那乞巧節有沒有聽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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