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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盈托腮百無聊賴地翻著書頁,洛元秋坐在她身邊專心致志地縫一條胳膊。她忍不住看了幾眼,歎道:“師姐,你這娃娃做的比前幾日好多了,終於能看出來是個人了。”
“是瑞節,他在布上畫了一個人出來,然後再剪下來,縫好塞棉花,就簡單了許多。”洛元秋說道。
沉盈呵呵道:“想不到這位師兄還有這種本事,居然知道要描個模子出來再做。”
她見洛元秋十個手指上都綁著布條,不由心中一凜,放下書坐正了些,湊過去問:“你這手怎麽了,都是被針刺的?”
洛元秋動了動被綁得胖乎乎的指頭,道:“之前被刺了一次,嘉言就想了這個辦法,針就刺不著了。”
沉盈笑道:“這主意也不錯,只是手指難動,不過師姐你也縫的慢。不過話又說回來,你這娃娃是想送給誰呢?”
一提起這個洛元秋就百思不得其解,將那天與鏡知說的話複述了一遍,她苦惱地問:“她到底是怎麽了?”
沉盈笑容淡了幾分,翻了個白眼道:“誰知道呢,你就讓她生氣去好了,何必理會。”
這話說了等於白說,洛元秋拿起針,繼續縫起了她的娃娃。
轉眼便到了七夕,涼風吹散白日暑氣,拂開流雲,露出漫天繁星。
因師妹沉盈說七夕要小酌,洛元秋特地從地窖中偷偷搬了壇桂花酒,分與師弟師妹們。
這酒不愧為玄清子所藏的珍品,洛元秋夥同一眾師妹師弟在屋中拍開泥封,揭下蓋子,清冽酒香便飄得滿屋都是。
沉盈讚道:“好酒。”
瑞節則道:“沒想到師父居然藏著這麽好的酒,不喝了當真是可惜!”
洛元秋將這壇酒分了,用竹筒裝好,讓他們帶回去自己喝,莫要被師父發現了。她又去河邊把酒壇裝滿水,合上蓋子綁好紅綢,原封不動地放回了地窖。
目睹這一切的嘉言神情複雜道:“若是師父發現這壇子裡的酒換了水怎麽辦?”
洛元秋道:“就說酒壞了,於是變成水了。”
嘉言:“……這誰會信啊!”
關上地窖門,洛元秋拎著竹筒道:“師父其實不喝酒的。”
“那這些酒是誰的?”
洛元秋看了看手中竹筒,淡淡道:“那些都是我師伯留下的,不過他已經不在了。”
嘉言站在原地看她走遠,過了會才回過神,問:“師姐,你去哪裡啊?”
洛元秋不答,腳下不停,沿著小徑到了後山水潭旁。此時夜色已深,幾點螢火從樹叢間飛出,她拂開枝葉,走到水潭邊石灘旁,將手中竹筒小心放下,她脫了鞋襪挽起褲腿,將腳伸進冰涼的水中。
不過片刻便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腳步聲由遠及近,洛元秋拔開竹筒塞子道:“師妹,喝酒嗎?”
鏡知在她身旁坐下,歎了口氣道:“你怎麽會知道我在這裡?”
洛元秋喝了一口酒道:“我猜的。”
鏡知道:“不會又是問了哪個師妹吧。”
“真的,是我自己猜著的。”洛元秋甩了甩腳上的水,將竹筒遞給她:“喝一口嘛!”
鏡知看著竹筒中色澤淺黃的酒液,道:“我不喝酒。”
洛元秋隻好將塞子上,起身穿上鞋襪,跟在她身後。兩人走到水潭邊的古樹旁,螢火點點飄來,鏡知坐在樹下,有些疲倦地闔上眼。
洛元秋在她身側坐下,靠著她道:“你有沒有聞到花香?”
鏡知睜眼看了看:“沒有,許是你醉了。”
洛元秋不信:“才幾口而已,怎麽就會醉?”
“你真的醉了,師姐。”
她垂眸看向水潭,輕聲道:“回去吧。”
洛元秋支著下巴道:“不行,我還有事沒做。”
說著她從懷中掏出什麽東西放在鏡知膝上,又往她手中塞了隻筆,催促道:“快寫快寫,寫我的名字!”
鏡知拿起那個模樣怪異的布娃娃,面上看不出情緒:“為何要寫你的名字?”
洛元秋打了個酒嗝,臉頰微紅,想了會才說:“宛玥說,要在七夕這天,做個娃娃,送給悅慕的人,讓她在娃娃身後寫上我的名字,這樣她就會記得我一輩子……”
鏡知忽道:“那你喜歡我嗎?”
洛元秋手裡還有一個娃娃,她把娃娃舉起來,示意師妹來看娃娃背後歪歪扭扭寫了兩個字,依稀能看出是鏡知。
“你寫我的,我寫你的,你快寫呀!”
鏡知恍若未聞,抓住她胡亂揮動的手,極輕地問了一句:“你喜歡我嗎?”
洛元秋對上她的眼睛,咬了咬唇,有些難為情地壓低了聲音道:“喜歡的。”
說完她又哇哇亂叫,催促師妹快些將自己的名字寫到娃娃上去。
鏡知便依她所言,在那娃娃背後端端正正寫下了她的名字。
洛元秋十分滿意,連連點頭:“很好,很好。你知道一輩子有多長嗎?我聽說有十個十年那麽久!”
鏡知低低嗯了一聲。
身旁的人渾身都是酒氣,她居然又拿起竹筒,拔開蓋子喝了一口。漫天繁星倒映在眼中,她豪氣乾雲道:“把酒喝了,說好了,你要記得我,要記得我一輩子!不許反悔!”
鏡知將她抱在懷裡,從她手中取下竹筒,道:“嗯,不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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