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樹不算很高,陸漾身骨輕盈,踩在樹枝半點問題沒有。
春光明媚,春風如情人的吻慢慢慢慢拂過臉頰,不遠處,有花枝作為掩映,桃鳶抱著女兒含笑望著某一處。
她落腳的位置很妙,能清清楚楚不費力地看到樹上樹下的人,陸漾和其他人若不用心看,根本沒法發現這兒還有一行人。
寒蟬目睹少主博妻一笑的風姿,故意為陸漾說好話:“哎呀,樹那麽高,少主怎麽上去了?”
堆雪和她一唱一和:“只是摘個枇杷而已,何必自己去摘?園子裡多的是可供差遣的下人。”
你一言我一語,就差把陸漾誇上天,誇成‘二十四孝好妻子’,桃鳶看破不說破,枇杷還沒吃到嘴裡,已經覺出甜了。
人生在世,婚姻所求的無非是一個志同道合的知心人、暖心人,陸漾鍥而不舍地暖她的心,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裡,悅納在心。
“少主,奴、奴好像看見少夫人了?”
許是三娘做賊心虛,又或是她看花眼變著花樣想和這人搭話,陸漾喜從心來,踮著腳尖環顧:“哪呢?鳶姐姐來了?”
“少主小心!”
底下人呼聲頓起。
桃鳶眼睜睜看陸漾從樹上掉下來,瞳孔放大,脊背微微僵硬。
有忠心護主武功高強的護衛在,陸漾幸免於難,平安落地,護著一布袋枇杷果問三娘:“鳶姐姐呢?”
她險些摔下來,險些摔個好歹,開口問的第一句話還是桃鳶,三娘平生沒見過這麽傻這麽呆的人,一時間忘記答話,還是個高的護衛靠著一雙鷹目尋著少夫人的蹤跡。
“少主,少夫人在那!”
他指出方向,陸漾回望過去,果然見著驚魂未定的桃鳶,三步並作兩步地小跑過去。
“姐姐你怎麽來了?就這麽急著想吃我給你摘的果子?”
枇杷果新鮮,並不髒,陸漾摸出一個又大又紅的用衣袖擦乾淨獻寶似地遞過去:“給。”
燦爛的笑臉和從樹上掉下來的一幕來回在桃鳶腦海回放,她笑不出來,表情甚至稱得上嚴肅,一旁的寒蟬堆雪紛紛噤聲,窩在娘親懷抱的小羽毛兩眼一閉,乖乖睡大覺。
意識到氣氛不妥,陸漾心生疑惑:“鳶姐姐?”
她手指利索地剝開枇杷果皮,鮮嫩的果肉喂到桃鳶嘴邊:“就吃一口?”
“多大了還去爬樹?”
桃鳶轉身就走。
“鳶姐姐,你是在擔心我嗎?”
陸漾追上去,笑道:“放寬心了,在自己家難道還能摔了我這位少主?真摔了,便是他們失職。還有,我年歲不大,怎麽就不能爬樹?鳶姐姐,你吃一口,就一口?”
她追著桃鳶嘮嘮叨叨,心腸火熱,如同橙紅色的太陽。
三娘羨慕極了。
真想有個人能像少主一樣追著她,捧著她,暖著她。
“好了。”
桃鳶轉過身,三分嗔七分惱。
陸漾不知所措,不知她這火氣給哪來的,嚇得低頭咬了一口枇杷:“不吃就不吃,怎麽還惱了?”
“……”
枇杷清甜,潤肺,降氣,她自己吃得不亦樂乎,桃鳶哭笑不得,直勾勾盯著她,盯得陸漾不好意思吃下去,小聲問道:“你要吃嗎?”
“嗯。”
這聲音不大,好在陸少主耳朵好使,當即歡歡喜喜喂過去。
“這邊我沒吃過,你吃這兒。”
桃鳶笑她瞎講究,兩人女兒都生了,還差同咬一口枇杷?
“這、這邊我吃了……”
“你咬過我就不能再吃?”
陸漾眨眨眼,很快反應過來,笑容無害:“當然可以,可以。”
這別扭鬧得莫名其妙,和好也莫名其妙。
寒蟬大道理懂得不多,可這女歡女愛什麽的她略略懂一點,像她家主子這樣冷性薄情的女子,若是忽然有一天不講道理地和人發脾氣鬧別扭,可就出大事了。
看著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同吃一枚枇杷的畫面,寒蟬笑了笑,又覺笑得太傻,歪頭去看一旁的堆雪。
果不其然,堆雪笑得也傻,她沒忍住,笑得更傻了。
兩位娘親之間甜甜蜜蜜,危機解除,窩在繈褓睡覺的小羽毛慢悠悠睜開眼,可以放心噓噓了。
第一次感受到女兒直白毫不隱晦的熱情,桃鳶手臂一顫,大腦有一瞬空白:“阿、阿漾,她尿了……”
陸漾跟著一愣,繼而哈哈大笑。
她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
從來都是女兒欺負她這個當母親的,到了桃鳶懷裡便乖巧如奶貓,陸漾眉飛色舞,不痛不癢樂得看好戲:“鳶姐姐,無妨的,人有三急,哪能憋著奶娃娃?”
“……”
話是這麽說。
默念著這是十月懷胎的親骨肉,桃鳶忍了忍,眼皮一陣亂跳,最後潔癖發作實在沒法忍耐,孩子被她丟給陸漾,頭也不回地回房沐浴。
可憐陸少夫人來不及躲避孩子撒尿現場,小羽毛哭得驚天動地,梗著脖子哭得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陸漾憋笑:“鳶姐姐,你走不了的,你看,她一直哭呢。”
“……”
家有小討債精,鬧鬧哄哄。
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情景刺痛三娘的心,回房她抱著繈褓裡瘦巴巴的兒子,自怨自艾。。
身為陸家少主,陸漾自打有了女兒,換尿布、洗尿布、為女兒疏通口糧的事做得熟練,她辛苦摘來的枇杷被廚娘精心製成果糕,不僅桃鳶愛吃,老夫人也愛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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