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有能力,就讓人苦惱了。
崔家主歎息搖頭,眾家主黯然不語。
真教皇室與陸家聯合,李氏如虎添翼,今時不顯,待羽翼豐滿必會伴隨著一場轟轟烈烈的變法。
變法,動的是誰的利益,掉的又是誰的腦袋?
總不會是與皇家做姻親的陸家。
士族不接李氏的橄欖枝,陸家接。
陸家不僅不要李氏欠下的巨額債款,還自願送上精心教養上了族譜的孫女。
何等大的誠意?
起頭這幾家沒哪個看得起與皇室結親,李氏再是做了天下主,不還是泥腿子出身?整天在一個泥腿子手下當官夠憋屈了。
但今天他們才曉得,沒有夠憋屈,只有更憋屈。
陸家女做了皇后,好比死對頭飛上枝頭成為真正的鳳凰。
陸家做鳳凰,他們做什麽?做土雞麽?
桃禛臉色不好看:區區商戶之女陛下都舍得以鳳位相送,換了他家嫡長女,隻吝惜地給出一個貴妃之位。
寒磣誰呢?
果不愧是泥腿子,見錢眼開。
這次家主之間的會議結束很快,大家各自揣著悶氣回家,臨走桃禛還不忘給鄭泰之一個白眼。
鄭泰之訕訕一笑,畢竟理虧。
陸家。
宣旨太監離去,陸盡歡認認真真翻看聖旨,鄭重地將其收好,扭頭朝陸老夫人磕三個響頭。
高高在上的後位,祖母果然為她摘下來了。
這場博弈裡陸家與皇家各退一步達成互助互利的協議,老夫人打的算盤成真,不驕不躁,如泰山沉穩。
“陸家不做虧本的買賣,陛下既允了,這聖旨,便是兩家結盟的誠意。你隻管安心,去到宮裡,莫墮了咱家聲名。”
“謝祖母教誨。”
“快起來。”
陸漾上前攙扶她,看她眼圈泛紅,笑道:“心想事成是值得開心的事,怎麽還哭了?”
情緒堆到這難得哭上這麽一回,還遭她打趣,陸盡歡笑中帶淚:“再嘴貧,不幫你討媳婦了。”
說到“媳婦”,陸漾耳尖紅潤。
也是昨日她知道祖母早為她娶妻做了籌謀,更知道破廟那晚遇見的姑娘是桃家嫡長女,周朝有名的能寫出錦繡華章的才女。
夜裡睡不著想想,都後悔沒將那張不四門牙打掉。
只是傷筋動骨,打得太輕了。
她一句話拿捏陸少主命脈,陸漾一臉乖巧,她乖起來是實打實的乖,沒有半點壞心眼,盡歡‘報復性’地揉了一下她的耳朵。
“祖母,你看她,要做皇后的人了,還不忘欺負我。”
陸老夫人笑呵呵。
笑過鬧過,陸家祖孫三人前往密室展開一次長達一個時辰的家庭會議。
會議的內容關乎陸家往後的前途、方向。
一道封後的聖旨,打亂多少人的陣腳。
陸家用財買來皇后尊位,確鑿坐實了她家陸地財神的凜冽威風。
母儀天下的皇后寶座,除了世家那些傲性的,無數人想都不敢想,陸盡歡之名半日傳遍洛陽城。
京都炸開鍋。
白發蒼蒼的老書生坐在茶攤傻眼感歎:“真是開了眼了。”
天下人皆知陸家大手筆,可手筆大到後位想要都能要,才是真正的‘財可通天’。
固執的士大夫們成群結隊跪在禦書房門外,刮風下雨雷打不動。
“他們想跪,就讓他們跪,聖旨都下了,君無戲言。”
做下三十多年最重大的一個決定,李諶心口的大石搬開,這會心情上佳。
陸家需要皇室為她們提供絕對穩固的屏障,皇室需要陸家在民間的基礎和財富。
以財換權,以權換財,結為姻親實在沒比這更妥當的了。
宮裡有太子,還有幾個年少的皇子,他不愁子嗣問題,亦無須寵幸新後為太子造出一個威脅極大的兄弟。
他今年三十八歲,后宮充盈,早過了為美色衝動的年紀,但願陸家女是位明智的。
陸家可以得後位,卻不能與皇子有任何牽扯。
他扔了棋子,招呼大監:“走,跟朕聽曲去!”
帝後大婚定在來年三月,距現在還有幾月的漫長時光,聖旨已下不可轉圜,任憑士大夫膝蓋跪碎了都不能使天子回心轉意。
李諶在立後一事拿出與群臣死磕的決心,主弱臣強,主強臣弱,比的就是耐心和堅持。
牆外為立後鬧得沸沸揚揚,牆內桃鳶隻管安心養胎。
孕期反應不饒人,寒蟬捧著羹湯,嘴皮子磨破了都不見主子露出想嘗嘗的意思。
桃鳶連著幾日食欲不振,眸子半睜半闔,慵慵懶懶倚靠軟榻,櫻紅的錦繡雙蝶衫籠罩玲瓏嬌軀,分明是懷有身子的人,細看比前段時日還清瘦一些。
下巴尖尖的,雪膚玉貌,迷離著一雙眼,似無情,似深情,無意與她對視一眼,寒蟬的心都撲通撲通的。
她家大小姐也太犯規了。
兩個月,正是孕期惡心嘔吐、嗜睡胸脹的時候,桃鳶看見吃食就煩,懶懶揮揮手,是要寒蟬端著那些散發氣味的食物走開。
寒蟬還想再勸,被堆雪捅了一胳膊,憂心忡忡地告退。
堆雪候在大小姐身側,不該說的不說,不該看的不看。主子心思深,不是她們當下人的能想明白的。
桃鳶在想陸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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