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萬步說,縱使她失身於人,這也是她與她家的事,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
“你為周朝做了哪樣的貢獻?是築堤修路,還是文壇閃耀的一顆明星?是贍養老母,還是下養妻兒?
“你什麽都不是,卻能懷揣惡意大肆評判與你毫不相乾的人。就因著你是男子,且長了一張嘴?
“你明裡暗裡說桃家女自甘墮落不檢點,你是何方來的聖人不成?踏秋夜那麽多男女都能做的事,她怎麽就不可以?”
“她當然不可以!”
張不四暗惱聲勢被她壓住,惡狠狠道:“她是我大周朝的才女,是世家嫡長女,是曾經京都所有女子的表率,是冰清玉潔的神女。
“神女就該在神壇好好待著,下了神壇,就是罪過!”
“罪過?”陸漾譏諷一笑,怒火中燒:“恰恰是你這樣的人汙穢了你們心中的神女!
“要我說,哪裡有什麽神女?她只是一個無辜人,一個被你們閑了就咀嚼在嘴邊論斷的女人!”
“我看你是找死,故意和爺爺過不去!”
“笑話!我若故意和你過不去,你焉有命在?”
陸漾長這麽大,生意場上的唇槍舌戰經歷不少,但和市井出身的糙人罵戰還是頭一回。
罵戰嘛,最能牽動情緒,罵不過就要動手。
她躲開張不四的拳頭:“我生平最恨男人拿女人貞潔說三道四!”
“他奶奶的,有能耐別躲,看爺爺揍死——”
陸漾冷笑,仗著多年來鍛煉出的好體格和好反應,擒住他的手腕利索往下一折,一腳踹在他膝蓋!
張不四臉色慘白,單膝跪地,殺豬般的叫聲還沒停下來,愣是靠著蠻力掙脫站起來。
“小女郎活膩了!”
他殺氣騰騰,陸漾不會武,只能智取。
帶著張不四兜了幾個圈子,看他像隻豪豬繞圈圈繞得頭昏眼花,耍猴似的,身子靈活地繞到他身後,抬手拎起長板凳。
啪!
張不四不慎被砸趴下。
“醒了嗎?”穿著粗布麻衫的陸少主一腳踩在他吃痛的脊背:“好好的心情被你破壞了,等你哪天管不住嘴時就想想今天,想想小女郎是怎麽揍你的!”
“不好,官差來了!官差來了!”
人群一陣哄鬧。
王大娘朝陸漾使眼色,催她趁亂離開。
陸漾氣定神閑站在那,靴尖不客氣地往張不四斷裂的骨頭碾了碾。
“宋哥,宋哥救我……”
帶刀的差役火速趕來,漠然看了陸漾衣裳一眼:“當眾打人,統統帶走!”
……
同樣是六九巷子。
一間藥鋪。
打開門來做生意,坐館的是崔夫人熟識的好友,比能被人收買的府醫可靠許多。
藥鋪門前停著一輛低調的馬車,女醫入內為不方便露面的病患診脈。
診脈結束,堆雪跟她回鋪子抓藥。
藥是養胎藥。
她家大小姐有喜了。
堆雪忍著想哭一頓的衝動,心裡快罵死那欺負了她家小姐的壞人。
“小姐,藥拿回來了。”
她頭上戴紗帽,出門前做了細致的易容,提著幾包藥上了馬車。
桃鳶穩穩當當坐在車廂,聞聲放下挑起的車簾,腦海回想陸漾與人爭論大打出手的情景,忽而莞爾。
“小姐,是有什麽高興的事嗎?”
“無事。”
頓了頓,她唇角微翹:“就方才,不小心瞧見了一個小傻子。”
連桃家嫡長女是誰都不曉得,就為人家抱打不平,道理說得頭頭是道,看著弱不禁風,躲起壯漢的拳頭卻快,反擊也猛。
人不可貌相。
堂堂陸小財神,怎麽學人在街上打架,還被官差帶走了?
捫心自問,得知有孕後,她對陸漾的觀感是複雜的。
往回推,踏秋夜那晚見到的女郎十有八。九是陸老夫人新認的乾孫女。
她誤會陸漾了。
懷著這份歉疚,很快又見到混跡六九巷的陸小少主,桃鳶慢悠悠品出兩分新鮮有趣來。
那麽靦腆容易害羞的女郎,竟還會打架呀。
還打贏了?
她沒忍住再次挑起簾子。
陸漾掙脫官差的束縛,隨著心意回頭一顧,只看到一輛尋常的馬車慢悠悠轉動車轍,沒多會功夫追上她,和她擦肩而過。
風掀動車簾,有一縷清香悄然飄過。
她目送馬車漸行漸遠,心臟莫名產生難言的悸動。
像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被誰關注了,在意了。。
且說陸小少主仗義執言與人當街鬥毆,人領到官府縣衙,官老爺看清她這張臉,膝蓋一軟直接跪了。
平安歸家,陸漾興致勃勃坐在庭院擼貓。
陸盡歡從旁笑話她:“看你還逞英雄!”
“這你就說錯了。下次我還會站出來,有財有勢的不出來,難道還等著同樣苦命的人自己伸冤?”
陸漾眼睛有光:“那壯漢一點武功都不會,就是看著壯,我稍微用點技巧他就不是我的對手。”
“那遇到會武功的呢?你還上?”
“必須上。”
“不怕被打死?”
陸漾揚眉:“你當咱家的銀子是白花的?”
自打那次在烏啼城被抓,陸家可是花出去不少真金白銀。單是這次出門,明處隨大船同來的就有三百江湖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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