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不能忘恩,他們受了桃鳶和陸家的恩德,就得時刻謹記在心。
是桃鳶默出一本本古聖先賢的巨作,是陸家承擔了朝廷的虧損,站出來做了虧本的買賣,減輕讀書人的負擔。
這是恩,惠澤一代代子孫的大恩。
面對一雙雙或自責或內疚的眼,桃鳶笑容清淡:“都過去了。”
往事已矣,她從不活在昨日。
她這裡過去了,罵過她的、指責她的、議論過她的人,他們心底過不去。
明明皎潔如月明的才女,卻被世人好挑三揀四的嘴說成狠心無情不認祖宗的人,一個真狠心無情的人,又怎會心懷蒼生?
他們在桃鳶這裡感受到寬廣的胸襟和格局,如一面鏡子,照出來人性本來的狹隘。
陸漾作為陸家少主毫沒身份架子地起身送了這些人一程,看著他們走遠,看著他們背影消失在藍天白雲下,她扭頭笑:“鳶姐姐好氣魄。”
都過去了。
什麽人才會永遠向前看?不計較曾經的得與失?
桃鳶輕撫衣袖:“他們謝我,無外乎是他們嘗到實際的好處,若沒好處相饋,你說,他們可會謝我?讚我?”
不等陸漾回答,她道:“不會。世人偏愛道聽途說,多數人被固有的認知束縛了手腳,纏住了腦子。
“一代代人都認為背棄宗族天地不容,為何沒人去想我為何放著好好的世家嫡長女不做,偏要做一個被口誅筆伐的罪人?
“因為這本身就不在他們思量之內。我是誰?我做對什麽做錯什麽,與他們何乾?都不如給他們一本書,給他們一杯乾淨的水來得實惠。陸漾,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懂,鳶姐姐在說財帛利益動人心,利益決定立場,決定人言。”
陸漾年少執掌陸家,走到哪兒幾乎都被旁人笑臉相迎,在這方面的感知不客氣地說比桃鳶還要深刻一些:“所以說無需管旁人怎麽言語,做一個對世道大部分人有益的人,時機到了,積累到了,自有人歌你頌你,雙手捧高你。”
桃鳶眼睛漫開笑,轉過身去:“隨他們說罷,好的壞的,我是我,這才是最重要的。”
“我是我?”陸漾覺得這話有意思:“鳶姐姐果然與旁人不同。”
她吹捧起人來眸子閃著亮光,過分白皙的臉蛋兒綻開不作偽的笑容,燦若春日明麗盛開的花,花香不重,卻讓人賞心悅目,不忍傷害。
陸家的寶貝鳳凰蛋,守拙於外,藏鋒其中,精明地佔了便宜還得有人幫她數錢,陸家用錢買來了錢買不來的好名聲,至少此事過後臣民對於陸盡歡為後不便再置喙。
這就是名聲的好處。
桃鳶點在她眉心,看破不說破:“我有些累了。”
陸漾樂於做她的護花使,挽著她的手臂往守拙院走:“鳶姐姐,咱們的婚事你想怎麽辦?”
“怎麽好看怎麽辦,人生頭一回成婚,當然是往漂亮裡弄。”
“這我擅長,鳶姐姐交給我盡管放心。”
“你真不嫌棄我大?”
桃鳶好奇問道。
陸漾眸子瀲灩開水光:“女大三抱金磚,我陸家有錢,娶媳婦更要抱好多金磚,八歲再合適不過,總歸能迎娶姐姐為妻,是我的福分。”
她小嘴抹了蜜一樣甜,堂堂少主,陸地小財神,總這般捧著人說話,桃鳶喜歡她的率真直接,偶爾也會被她炙熱的情愫熏得臉紅,忽然道:“你耳朵紅什麽?”
“有嗎?”陸漾捂著耳朵:“你看錯了。”
小女郎紅著臉睜眼說瞎話,桃鳶摸摸她的臉,指尖劃過她手背:“快松開。”
“松開做什麽?”
“我想看。”
陸漾呆在那:“你真想看?”
“那你給不給看?”
陸小少主沉吟稍傾,捂著的手松開,燒紅的耳朵暴露在半空:“給你看。”
桃鳶上前一步指腹揉搓她透紅滑嫩的耳垂。
耳垂是敏感的地方,至少對於陸漾來說是,她身子顫了顫,倏地抬眉對上那雙清寒的眸,覺得自個很沒出息,咬著下唇不吭聲。
“你怎麽不出聲?”
陸漾瞥她,桃花眼乖順勾人:“我怕你覺得我不正經。”
“這和正不正經有何關系?”
桃鳶喜歡少年人年少鮮嫩的皮囊,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更知道她這樣陸漾是舒服的。
肌膚相觸,溫軟遇見滑嫩,陸漾猝不及防地哼了哼。
微揚的音兒,春心蕩漾。
桃鳶莞爾:“你口口聲聲說可以解決我所有需求,陸漾,你這是說大話了。”
刹那,陸漾好似再次見到踏秋夜那晚見過的焰火,明亮的,閃爍著隱忍和囂張的光芒,滿身反骨,撕碎了所有端方。
每個人心裡都藏著一頭野獸,有人關著,不時放出來,有人能關一輩子,有人片刻都忍受不了。
按照世家的標準如此的桃鳶是野性難馴,按照陸漾自己的標準,她心裡敲著小鼓,明白這是鳶姐姐隨性而起的撩撥。
撩撥,總比拿你當個孩子好。
她歡歡喜喜地笑了:“鳶姐姐,你不是試過麽?我有沒有說大話,你才是最清楚的那個。”
桃鳶眼神微妙,不明白她哪來的自信。
一晚就被榨乾的人也好意思當著她的面拐著彎兒誇她自己好用。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