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顰一笑一個挑眉,活脫脫地都是在勾。引人。
她家小姐定力真好。
“奴告退。”
陸漾看她們走開,鄭重其事地整斂衣領。
叩門聲起,甜潤的嗓音一並流進來——“鳶姐姐,方便我進去嗎?”
桃鳶忙著穿針引線,聞言輕笑:“進來罷。”
一進門溫溫暖暖的熱氣往臉上熏,陸漾關好門扇,走了幾步挑開珠簾看到未婚妻淡雅嫻靜的面容:“怎麽想起製衣了,咱家又不缺這些,仔細累著。”
“閑著無聊,一不能撰寫文稿,二也無甚樂子可瞧。”桃鳶話比平時多了一些。
橘貓懶洋洋趴在陸漾腿部眯眼打呼,貓隨主子,也是好長一條,看著一人一貓其樂融融的情景,她快速收好最後一針:“來看看這衣服怎麽樣?”
衣服自然是好的,料子柔軟,針腳細密。
陸漾接過來仔細打量一番,好奇道:“還有什麽是鳶姐姐不會的?學問高,女紅好,不像我,只會做生意撥算盤賺取一些小利,說難聽點就是一身銅臭味的商人。”
她自我貶低快要低到塵土裡去,桃鳶聽不得這話:“聲名赫赫的陸地小財神,你賺取的是‘小利’,誰敢說能賺‘大利’?”
“什麽陸地小財神呀。”陸漾就喜歡她偏著自己說話,勁頭上來收不住:“我在海外算是有點名聲,但在大周,人們大都聽過陸地財神,可有多少人能把陸少主和我本人聯系在一塊兒?
“我的名聲,在這京都怕是連謝六郎都比不得。風華逼人謝六郎,外面的人都是這麽說的。人家是滿身風華,我呢,我是滿身銅臭。”
她耷拉著眉眼,明面看像受委屈的大狗狗,背地裡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只等著人開口誇她、讚她。
桃鳶看破她的心思好心沒戳穿她,再者戳穿有什麽好的?
她和陸漾因著這樣那樣的緣分多少有了三兩分掙不斷的情愫,陸漾的性子是她喜歡的,長相是她喜歡的,拋開年歲不合適,若真放在枕邊疼著哄著悅心悅身,還算是枯燥生活惹人驚豔的樂趣。
她這人活得一向簡單明了,有人待她以真心,她回之真心,有人待她冷情,她回之冷情,從不做無謂的消耗。
願意陪小了她八歲的女郎玩,是看到了或許心動的可能,願意一試。
而讓三兩分的好感化作無瑕疵的愛意,可有得熬。
陸漾說不怕熬。
桃鳶從那日的記憶走出來,淡笑:“你和他不是一路人,和他比什麽?
“風華逼人謝六郎,再是風華,能讓人吃飽喝足有房子住有糧食囤嗎?風華,那是吃飽了、撐著了,才會想去關注的事。
“眾人都讚風華,其實所謂的美名不過是上下嘴皮磕碰,不能不看重,不能太看重。
“你肩上背負的責任比他大多了。”
陸家安穩,世俗經濟安穩,皇朝盛世才能持續。
陸漾歪頭聆聽教誨,桃花眼溫柔情深:“然後呢?”
“然後我覺得他根本不配和你相比。”
陸小少主繃著的苦臉再也維持不住,笑了:“鳶姐姐,我是第一個被你哄的人嗎?”
桃鳶竟然認真想了想:“算是第二個。”
“第一個是誰?”
“你猜一猜?”
陸漾笑意微凝:“不會是桃二小姐罷?她可算不得好人,說她狼心狗肺都是輕的。”
桃鳶幼年曾用松子糖哄過當時的妹妹桃箏,一晃好多年了,桃箏算計了她,不再是她的妹妹,桃鳶也背棄宗族離開桃府,不再是桃家的嫡長女。
“瞧我,哪壺不開提哪壺,鳶姐姐肯定不喜歡那人。”
“哪人?”桃鳶笑看她。
“謝六郎啊。”陸漾小心挨著她的肩:“謝家已經和桃家訂婚了,謝六郎是桃二小姐的準夫婿,而我……”
她指著自己,眉開眼笑提起婚事:“臘月,我們也要成婚了。”
桃鳶感慨地摸她臉:“娶我,你會後悔嗎?”
“不會。”
陸家每任家主、少主,按照家規只能有一位正妻,不準納妾,除非妻死,為妻守節三五年後可以再娶,陸漾這一生就打算娶一個桃鳶,多余的她應付不來,心就那麽大地方,更裝不下,沒地兒裝。
“鳶姐姐。”
看清她眼底的灼熱,桃鳶下意識逃避,隻一霎又強迫自己莫要躲開,她徑直看過去,看到少年人想靠近、擔心被拒絕的羞赧。
心裡忍不住想笑。
陸漾湊近她:“鳶姐姐……”
貓兒一樣的軟綿柔弱,只差伸出粉嫩色的小肉墊。
桃鳶被她一聲聲喊喊得心腸酥軟。
她在浩瀚書海裡拜讀過聖人教誨,亦見識過風月,男男女女調情的法子熟稔於心,最天真無邪的少女時期也曾設想過效法書中的人物展開一段旖。旎美好的愛戀。
可她二十六歲了,遲遲沒等來那人。
陸漾出現的很及時,不算早,又算不得晚,剛剛好趕上女人雍容明麗的花期,剛剛好花期未逝,還給得起浪漫和歡愉。
“怎麽?有話說話。”
陸漾愛極了她此刻的眼神和語調,她與女人打交道不多,但要說什麽樣的女人最美,她敢拿陸家金庫發誓:鳶姐姐這樣的人間最美。
自信、從容、大氣,哪怕身處劣勢總能反客為主,冷冷淡淡,不愛說話卻自眉眼散發很強的攻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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