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是多情嫵媚桃花眼,和輕浮無關,倒是一派純真,乖乖巧巧。
唇是潤紅溫軟薄唇,親起來如同吻弄春日最嬌豔的花兒。
面相柔美,僅從視覺來看頗有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孱弱。
這正是陪她一夜沉淪的人。
小了她八歲。
一隻玉臂探出被衾。
桃鳶眼神複雜地盯著小臂守宮砂的位置,徹夜過去,那裡一片雪白。
與人交。合失去處子之身,那抹象征貞潔的朱色自然消失無痕。
平地栽了這麽大跟頭,桃鳶不可能不怒,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
歪頭不經意撞見陸漾頸側狀若桃花的淺。痕,冷淡的臉龐倏然騰起熱。
她輕咬下唇。
意識到兩人不著寸。縷地摟在一處,眼底升起滿滿的無奈。
世家的教養不允許她遷怒無辜之人。
比起失身於隻曉得一個名姓的陌路人,此時此刻她更有種把好好的孩子教壞了的心虛。
這人瞧著好長一條,個子高高,那點子事竟一知半解。
純情至此被她拉著赴紅塵,桃鳶強忍羞臊,一動之下牽連全身。
陸漾活了十八年,沒哪一次如現下一般疲憊,仿佛打了一場磨人的仗,精力耗空,累得意識沉沉,長臂猶不忘摟緊那段纖細腰肢。
人不可貌相,切身體會過少年人的‘莽撞’,桃鳶不敢吵醒她,萬般謹慎地自她懷抱掙脫,很是費了番功夫。
懷中空落落,陸漾抱著錦被側翻身。
理好著裝桃鳶回眸看她最後一眼,終是惦念著那點露水情緣上前為她掖好被角。
她不知說些什麽,便是說了這人估摸也聽不到。
指腹順著心意擦過陸漾白嫩嫩的臉,微抿的唇。
觸感溫滑,她笑了笑。
夜裡看不太真切,睡醒再看,這等精養長大的人哪裡會是‘小叫花’呢?
說不得是哪戶富貴人家倍受寵愛的小主子。
坑害她的人存著折辱她的心。
桃鳶站起身,撣撣衣袖繞過石像。
與如此純良好少年春風一度她並不覺得是折辱。
便是虧了,好像也沒虧太多。
桃鳶捱著酸疼頭也不回朝外走,輕輕一推,門開了。
她嘲諷一笑。
果然。
費心籌謀意在毀了她的清白身。
清晨的光線溫柔照耀,照在女子雪花銀紋的白衫,泛起明明滅滅的清輝,裙擺下方漾著極細銀線繡出的水波,真就應了那句詩文——水光瀲灩晴方好。
她不急著走,修長的脖頸微揚,定在廟門口為沒睡醒的人安安靜靜守了片刻。
山風忽來。
與山風一起吹來的還有人群越來越近的呼喚聲。
桃箏領著下人走在最前方,一副關心長姐的作態,任誰都說不上不好。
水患方歇就火急火燎往山上尋人,不是姐妹情深又是什麽?
眼看晨光明媚,她步子加快,所去方向剛好是破廟!
“小姐!小姐你在哪?”
桃鳶身邊的婢女大聲呼喊,寒蟬喊得嗓子都啞了,急得欲落淚。
“山下鬧災,想活命隻得往山上避難,莫要灰心,阿姐定會安然無恙!”
桃鳶不在,一向不起眼的桃箏隱隱成為一行人的主心骨,得她鼓舞,桃家的隨從仆役皆打起精神來。
“小姐?小姐?”
“大小姐——”
“我在這。”
天色晴朗,草木繁盛,桃鳶一襲白衫翩然而至。
看清來人寒蟬驟然驚呼,拔腿跑過去:“小姐!”
她不敢去抱桃鳶,跪在大小姐腳下直呼謝天謝地。
看清嫡姐的刹那桃箏面色一僵,只因那人通身氣派,一個‘失蹤’整晚的人看起來比在場所有人都要優雅體面。
這和她預料的不一樣。
大不一樣!
究竟哪裡出了問題?
經此‘大難’依舊沒斬滅她世家嫡長女的清高卓然。
可恨!
她暗咬銀牙。
找到了人,無論護衛、奴仆臉上紛紛露出如釋重負的笑。
桃家乃京都數得上名號的龐然世家,世家重嫡長,倘大小姐有失,他們萬死難贖其咎。
“阿姐?阿姐你沒事,這太好了!”桃箏喜極而泣。
尋常時候庶妹‘真情流露’,看在她身世可憐的份上桃鳶願意給她兩分薄面,然而現在……
她不動聲色看著桃箏唱獨角戲,桃箏竟也不覺尷尬,演得和真的似的,小白花楚楚可憐:“阿姐,我們找了你好久……”
她小心翼翼覷著桃鳶,臉色滿了擔憂:“阿姐,你、你沒事罷?”
一夜未歸,總要有個下榻的地兒,是一個人睡還是陪旁人睡,誰知道呢?
說者有心,聽者有意。
世家重清譽,而世家裡尤以桃家這位嫡長女冰清玉潔,凜然不可侵。
桃箏話音落地,隨行下人們屏息凝神,大氣不敢喘。
寒蟬狠狠皺眉:二小姐這話是什麽意思?大小姐好不容易逃過一劫,烏啼城這會子失蹤人口多了去了,怎麽就逮著她家小姐不放?
沒人幫腔,皆畏懼桃鳶不發一言的聲勢。
成敗在此一舉,桃箏雖說也懼,可一想到桃鳶這麽清高的人被個女叫花子破了元陰,懼怕便成了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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